南宮煜躊躇三分,拿起酒杯,兩杯輕微觸碰。
“不能喝。”項安琪本不打算出聲,免得讓別人知道這裏隻有她一個外人,可是眼見著他又要喝酒,不得已才打斷眾人。
王瑋楠不明所以,蹙眉,“為什麼不能喝?”
“不能喝就是不能喝。”項安琪走上前拿下南宮煜手裏的酒杯,遞上一杯果汁,“要喝就喝這個吧。”
王瑋楠微露一絲不愉快的笑容,“為什麼?男人來酒吧不為喝酒,隻是喝果汁?”
“哈哈哈。”一側,是沅溢集團內部人發出的嘲笑。
南宮煜瞥了一眼項安琪,放下果汁,“怎麼會呢?來酒吧當然是為了消遣了,幹杯。”他一口飲盡杯中的烈酒,淡笑道。
項安琪哭笑不得的站在一旁,好心當做驢肝肺,如果不是因為陳鈺穎的一句話,她幹嘛多管閑事?
“王總想唱什麼歌,我替您點。”經理又跑來獻殷勤了。
王瑋楠依然手持著酒杯,輕輕一晃,“你們唱吧,我今天就想跟咱們南宮副總好好的喝一場。”
南宮煜不為所動,而是一旁的美女侍應拿著紅酒一一為兩人倒下。
順著紅色的酒液滑過瓶口沿著杯口緩緩流進,一陣撲鼻的酒香便輕柔的飄來,兩人又再次舉杯相碰。
今天,沒有人阻止,更沒有人勸酒,隻是兩個人靜靜的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相反,這裏唯一的女賓被遺忘在角落裏,獨自喝著悶酒。
項安琪不再多言的盯著兩人,心裏暗暗念叨著:喝吧,喝吧,喝死你們。
她仰頭也是一口喝盡杯中的紅酒,這酒有點苦澀,卻滑過喉嚨時陣陣腥甜,好怪異的味道,紅的像血,喝進去也像血。
“不知道我能邀請你共舞一曲嗎?”王瑋楠站在她的身前,俯身相邀著。
項安琪有些驚愕,眼角處似乎還是朝著南宮煜的方向望去,而他卻依然麵不改色的盯著牆上巨大屏幕,不聞不問。
咬牙,狠心點頭,“當然可以了。”
她的手溫柔的搭在了他的手心中,那暖暖的感覺瞬間如同酒精一樣麻痹了她的心,幹枯了很久的心,卻因為再見到他而變得更是幹澀了。
音樂裏,飄蕩著淡淡的鋼琴曲,不快不慢,兩個身體緊挨在一起,手相纏,腳相映,腰相貼,眼相視,柔柔的燈光如同白雪一般落在兩人身上,他的眼很深,就如那不見底的一汪清泉,靜靜的流淌著。
“在想什麼?”王瑋楠溫柔的問道。
項安琪眼角處瞥向他不知不覺摟的更緊的腰,淡淡發笑,“隻是在想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消失了一陣又出現,隻是換了個身份。”
“我這個人很簡單,隻要你肯認識,就一定會發現我的本性。”他靠近她的眼,身體的距離瞬間拉近。
項安琪有些抵觸,“倒也是,我也很想認識一下你,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你每一次都在改變,不知不覺,讓我很好奇。”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我的,不用多久。”
“你好像很有信心。”她靠在他的肩膀處,眼神裏卻是對麵靜坐不語的影子,他竟然紋絲不動的欣賞著他們,甚至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難道他們之間真的需要這麼冷漠嗎?
一舞結束,項安琪坐回了沙發上,突然,包間門再次打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領著一群妖冶美豔的女人走進,一個個抹胸齊臀短裙,似乎隻要一傾斜身體便春光無限,濃妝豔抹,香氣熏人。
“各位老板們,這是我們沉欲最漂亮的小姐們了,這一批可以吧。”
項安琪不禁露出一絲苦笑,說著可以嗎?想想剛剛的確來過了兩批全被否決了。
“全都留下吧。”經理領著兩個最漂亮的朝著南宮煜走去。
兩個女人一左一右相纏在他身邊,聲音嬌羞的就如那七八歲小女孩一樣嬌滴滴的,讓同樣身為女人的項安琪不僅後背發涼,渾身雞皮疙瘩。
“我不需要女人。”南宮煜站起身,挪開兩步,朝著洗手間走去。
這間包間有獨立衛生間,很大,兩麵,男左女右。
顯然是男士專用衛生間已被反鎖,他眉頭微微皺起後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士,四下無人,隻有先行走進。
項安琪也站起身,或許是剛剛喝了點酒,臉頰處微微發燙。
她也朝著洗手間方向而去,避開這些鶯鶯燕燕的性感女郎,還是尋得一處安靜的閑地等待結束吧。
一推開門,隻聽見被反鎖上的廁門裏發出陣陣嘔吐聲,項安琪忍俊不禁,剛剛才進來就又嘔又吐,她們究竟陪了多少客人了?
“小姐,喝不了那麼多就少喝一點,錢沒了,可以再賺,健康要是沒了,這輩子就真的沒了。”作為善言,項安琪竟然和她講起真理來。
可惜裏麵的人似乎半點都未曾領情,不僅不回話,還重重的敲了一下廁門,暗示著她別廢話。
項安琪本就在南宮煜那裏吃了閉門羹心裏不爽,現在一時壓抑不住怒火,吼道:“有話就好好說,別給我發什麼脾氣,本小姐來這裏也是找樂子的,不是來聽你們吐的。”
“啪。”南宮煜打開廁門。
四目對視,有種無言的聲音在兩人中蔓延,她啞舌,他無語。
“本公子來這裏也是找樂子的,不是聽你廢話的。”他不解釋什麼,繞身就離開。
項安琪傻傻的呆站在原地,突然醒悟,“這裏……好像是女廁。”
她也緊跟著他摔門而出,兩人就站在洗手間前,再次對視。
“你還想說什麼?”南宮煜洗著手。
項安琪指著身後的標誌,“你剛剛進的是女廁,你一個大男人……”
“你想說我變態,還是色狼?”南宮煜不以為然,擦掉手上的水漬,更是冷冷一笑。
“你還很有理了啊,算了,跟你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項安琪轉過身,臨走時還不忘打掉他手裏的毛巾,現在越看他越覺得不順眼。
“咚!”
她的身後傳來一聲跌倒聲響,她木然回頭,卻見跌倒在地上渾身顫抖的他。
“你怎麼了?”項安琪跑上前,湊到他的額前,一顆顆汗珠滑過他蒼白的臉頰,讓人心驚。
南宮煜甩開她的手,僅憑自己僅剩的氣力緩緩站起身,靠在牆上大口喘氣。
“我沒有說你什麼,就這點打擊,你至於——”
“閉嘴。”南宮煜微閉雙眼,依舊喘著粗氣,“過來扶我出去,別驚動任何人。”
項安琪聽命似的緊緊摟著他的臂膀,如果現在走正門肯定會被發現,不過幸好沉欲有個特別之處,那便是在包間裏有一道側門,可以直通大廳走廊。
攙扶著搖搖欲墜的他,兩個身影笨拙的走出了酒吧,瞬間,一陣清香的空氣吸入鼻中,整個人都清醒了一半。
好不容易扶著這個重達一百二十斤的男人坐進了車子裏,突然發現,她心跳加速,就一個字,累。
南宮煜倒在後座上,一動不動,而燈光的反射下,他臉頰處依然是冒著虛汗。
“喂,南宮煜,你究竟怎麼了?”項安琪伸出手靠在他的額頭上,有點發燒了。
她站起身,咬住下唇,“不是說有肺炎嗎,還喝酒,現在發燒了,滿意了。”
她關上車門,準備發動引擎帶著他去醫院,這才醒悟自己喝酒了,現在上路,路上一定很多交警等著,自己身為檢察官,身為公務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情急之下,拉上手刹,撥通電話。
“鈺穎啊,來沉欲接我一下。”項安琪顯然沒有把車子裏的南宮煜供出去,萬一她還記恨著他,不就弄巧成拙了。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陳鈺穎搭著計程車出現了。
臨近項安琪,她大吼一聲,“你不知道自己搭計程車啊。”
“我倒想啊,就這小子這樣,哪個計程車會停啊。快點吧,送他去醫院。”項安琪打開車門,後座上他依然昏沉著。
陳鈺穎湊近一看,驚詫,“他、他怎麼了?”“我怎麼知道?喝了點酒就成這德行了。”項安琪坐在副駕駛上,打開車窗喊道:“不想被背上謀殺罪,快點送他去醫院吧。”
陳鈺穎關上車門,扣好安全帶,透過反光鏡瞧了一眼身後的他,如果同安琪一起去,不就瞞不住了嗎?
“對了,我還是不去了,你送他去吧。”項安琪打開安全帶,他們的身份現在一同出現在一起,太尷尬了。
陳鈺穎心底一驚,“真的不去了?你就不怕我中途把他丟下車去?”“不會的,你是他妹妹,快點送他去醫院吧。”項安琪關上車門,差點忘記他們已經離婚了,沒有理由再糾纏在一起了。
陳鈺穎也沒有勸阻,發動引擎後揚長而去,直至消失在街角一頭。
今晚,繁星璀璨,可惜都市裏看不見這麼明亮的星光。
“找了你好久,怎麼出來了?”王瑋楠站在她的身後,她的背影很美,卻又總給人一種距離感,離得太近,會看不清那抹美麗。
項安琪沒有移動一步,依然抬起頭望著無止境的夜空,隻隱約的看見寒月懾人,靜靜的懸掛在半空中,夜,是那麼柔,那麼靜。
“小心著涼。”他拿著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雖然想要保持她的那份美麗,可是如果不接近,卻也隻能看著那抹美麗,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項安琪側過身,王瑋楠跟南宮煜的側臉很像,第一次見麵時,就有那種感覺,兩人好像某些地方有什麼類似之處,原來細看之下,是那側臉的弧度,久久凝視,會不知不覺成癮著迷。
“我也回去了,這個不用了。”項安琪將外套放在王瑋楠手中,總覺得這個男人有什麼秘密,職業的本能嗅覺讓她對他必須保持距離。
王瑋楠一手抓過留有她殘香的外套,輕笑,“需要我送你一程嗎?為女士服務,不勝榮幸。”
“不用了,你喝了酒,還是打車回去吧。再見。”項安琪微微揮手,走到路邊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王瑋楠並沒有追上前,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計程車離去,莫不在意的轉身走進酒吧,繼續花天酒地。
“喂,安琪啊,你回去了嗎?”隱秘的停車場裏,一輛紅色法拉利裏,冷淡的聲音飄蕩而起。
路燈下,車內之人麵無表情,隱隱的燈光斜射,映出那道冷冽的眼神。
“在回去的路上了,你事情忙完了?”
楚靳凡嘴角微微揚起,一手緊握方向盤,緩緩的駛出停車場。
他說:“也正在路上了,我查到了一些事情,我們可以談談嗎?”
“沒問題,我在我家樓下的咖啡廳等你。”
掛斷電話,楚靳凡立刻踩下刹車,拿起副駕駛上的文件袋,直接棄車不顧,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車裏,他撥通電話,“我的車停在沉欲酒吧外,替我開回去。”
車窗外,綠樹成林,一顆顆參天大樹中隱隱的藏著一盞盞路燈,路燈下,偶爾有一兩輛名車駛過,最後,隻剩下那一地的落葉。
醫院裏:
醫生們匆匆跑進急診室,護士們進進出出。
原本安靜的醫院長廊瞬間沸騰不安了。
傅炎得到消息後,連夜搭乘飛機趕回,他吩咐陳鈺穎不許對任何人透露一句,並且明天公司也謊稱是出差了。
“急性肺梗塞,需要立刻手術。”醫生站在急症室外,臉色暗沉。
陳鈺穎雙手緊緊的握著那張病危通知,要她簽字,她簽字?
“病人耽擱不起,快點簽字吧,如果你不是家屬,請立刻通知他的家屬。”醫生顯然有些著急了。
陳鈺穎側頭瞟了一眼病房內的情況,一根根管子插在他的胸肺間,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著,好像正在等待著死神的降臨,她顫抖著雙手,不敢簽,真的不敢簽。
“我來簽。”傅炎氣喘籲籲的跑進急診室,幸好趕得及。
簽好了字,兩人又安靜的等候在外。
“剛剛我好害怕,他會死嗎?”陳鈺穎身體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傅炎一手緊緊的抱住她的身體,微微搖頭,“不會有事的,前兩次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也隻是小事,等一下就會好的。”
“要通知安琪嗎?如果、如果——”
“跟你說過了,不會的,我已經安排柏易醫生過來了,很快就會到了。”傅炎緊靠著她的身體,一次次的病危通知不一樣撐過去了嗎,他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他不會就這麼撒手人寰的。
靜靜的等候,時間過得好慢,一分一秒,感覺就如在數數一樣,數一下過一下,不數它就靜止不動。
今夜,徹夜未眠。
咖啡廳:
楚靳凡從計程車裏下來,第一眼便看見了坐在窗前的身影,輕輕揮手。
項安琪也微微揮手,放下手裏的蛋糕,笑道:“來的真快。”
“當然了,這些可是好不容易才調查到的,我怎敢有一絲怠慢。”楚靳凡坐在她的對麵,放下文件袋。
項安琪迫不及待的打開袋子,臉色一沉,“你怎麼查到的?”“秘密。”楚靳凡淡淡一笑,“我的線人可是我的秘密武器。”
項安琪暗笑,“不過這個柒粵公司,第一次聽說,他們負責經營什麼?”
楚靳凡小抿一口咖啡,擦掉嘴邊的奶泡,“上麵說是經營建築器材的,可是經過查看之後才發現內有乾坤,他們經營的是bp,可—ka因。”
“毒品?”項安琪驚詫的說出,“你的意思是——”
“他們在洗黑錢,很明顯的用某個知名大公司經營黑錢轉移,這樣一來最多查到第三方,而他們隻是第三方後麵的一個小小合作商,很難能夠追根究底的查清楚。”楚靳凡放下一包成品的白色粉末。暗示安琪就是這個。
項安琪急忙握住他的手,眉頭微皺,“你膽子也太大了,這東西你還敢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