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時節,外麵還飄著細雨,陰冷得呼一口氣都像能結成冰。我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煮了壺熱水,冷冰冰的手微顫著衝了杯咖啡,坐在電腦前用飄著香氣的咖啡暖了暖手,我便決定開始敲打鍵盤,用那一字一句的敘述揭開自己的舊創疤。
我並非一時衝動,以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方式逃離過往的那段時光,的確是一種不明智的選擇。渾渾噩噩活到如今,我竟對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愛過什麼人都糊裏糊塗的。這一次,最起碼我要把我未被下意識模糊掉記憶整理出來,最起碼用這個作為最後的念想。
對,我叫溫綢,八年前,也就是我十九歲的時候,我進了T大,見到了在我生命中那個毫不客氣地送給我一身創痕、那個叫秦末的男人。
那時候我的個性還是有點傻兮兮的——雖然長相讓人看上去還算挺機靈的:柳眉鳳眼細鼻梁以及薄唇這種搭配雖不出眾但也還算清秀,然而因為右眼下方的一枚細小的淚痣我在整個大學初期沒少受同寢室人的調侃:“喂!你是來尋找上輩子的戀人的吧?”
七八個男生同寢室,怎麼也都會有一個特愛往女生堆兒裏湊的,而“有淚痣的人就是來找上輩子戀人的”這個結論,就是那個天天跟一群文藝小清新湊熱鬧的仁兄傳進來的。每次他們說起這茬兒我都不吭聲,對此我不生氣但也並不接受。畢竟說得這般悲戚戚的,完全不符合我當時的性格。
然而事實證明,我那枚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淚痣,似乎確實是我來尋找上輩子戀人的標誌。
對嘛,那時候的我還是傻乎乎的,天不怕地不怕——我會盡量以這種輕鬆的筆調寫下去的,見到人就敢認識,也不想想今時不同往日,並不是你對那個人真心那人就會以同樣的真心回報你。就是抱著“多認識人好處更多”的幼稚想法,我在開學的第一個月時,認識了當時在法律係就開始混出名氣的秦末。
要說我們的相遇也實在俗套——不過如果不是這般俗套的相遇,我這個化學係的估計八竿子也打不著這個學法律的家夥。那天社團開設的活動需要我們填表格,但我那段時間都是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化學實驗室裏,填表的事完全忘了。於是在某日深夜我拖著沉重的腳步準備離開實驗室溜回寢室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鈴嚇了我一跳。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把表格填好交到社團辦公室,前腳剛踏入實驗室後腳就有人跟進來了——
“喂你的名字在哪兒?”
“實驗室沒有我的名字這種東西,要名字你就往檔案室裏湊吧。”那時候我還在洗著試管,水龍頭的水還嘩嘩地留著,聽到跟著進來的人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自己竟也回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是問的是您老人家的名字!”來者把手裏的紙張甩了一下——聽上去的質感像是某種表格的,但我心裏還是想著問我名字幹嘛,一看就不關我事——於是想著想著這心裏話就說出口了。
“傻缺這玩意兒是你的!不寫名字就交上來的人居然還是化學係的!實驗室遲早得被炸了!”說著來人直接往我後腦勺拍了一下,力道不輕,但也不痛。
——於是這就是我們的初次相遇,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有些滑稽有些無語,但那個時候的自己也確實幹淨澄澈得不可思議。從那次開始,一來二往我也就認識了秦末,他是我們社團的副團長,至於為什麼我入學一個月了都不認識他這個問題,我想原因應該是我雖加入了社團但未參加過一次團內活動。那時候的我稍微有點不靠譜,比起社團活動更喜歡在沒有課的日子裏泡在實驗室裏一整天,然後第二天掛著黑眼圈去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