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無意識地玩弄著懸掛於胸口的羊脂白玉觀音，那種溫潤清涼的觸感從指尖一直傳到心底，減去了幾分夏日的燥熱。
外麵的大樹上，持續不斷的蟬鳴吵得我無法入睡，幹脆爬起身，拉開簾子，讓正午的陽光毫無阻礙地流瀉進來。
“小姐你幹什麼？熱死了啦。”趴在茶幾上的小栗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嘴裏不滿意地嘟囔著。
她是我的貼身丫鬟，隻比我大兩歲。說實在的，我覺得有的時候，她比我更像一個小姐。此時她正滿臉慍色地瞪著我，隻因我吵醒了她的好夢。
“這麼熱，你怎麼睡得著？起來嘛，我們去做點有趣的事。”我對著鏡子隨便理了理散亂的發辮。
“不要。”她毫不猶豫地拒絕，倒下去就想繼續補眠。
“那好，我去了。等一下吃不到清清涼涼，酸酸甜甜的酸梅湯，可不要怪我哦。”我笑嘻嘻地故意漫不經心地說著，抬腳就往外麵走。
“……啊，什麼？”小栗後知後覺地跳起身來，急匆匆跟上我的腳步，拉著我的手歡喜道：“小姐，你終於肯做酸梅湯了啊？我已經饞了好久了。”
“臭丫頭，就喜歡吃。”我伸手戳了戳她鼓鼓的臉蛋。小栗很可愛，臉蛋圓圓的就像一個剝掉殼的毛栗子，所以我才替她取了這個名。
“我們現在就去那棵梨樹下，挖出去年埋的那個壇子出來吧，順便再取些陳桂花。”我邊說邊走，“弄好了後，放在後院的井水裏浸著，等到晚上就好了。”
“好的。”小栗笑眯了眼，難得勤快地跑前跑後。
忙亂了一個下午，裝著酸梅湯的罐子終於安安穩穩地浸到井水裏去了。我看著小栗眼巴巴的饞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姐，老太爺回來了，叫你過去前廳呢。”有個家人過來，對我恭敬地躬躬身。
“奇怪了，這老爺子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嘟囔著，“小栗，你去告訴廚房，我和爺爺的晚飯一起送到飯廳。”
我整整衣衫，款款向前廳走去，嘴角帶著優雅得體的微笑。
哦，忘了說了，我的爺爺，朗寧，是個醫生，在前街開有一家很大的醫館叫做回春閣，每天來求醫問藥的人絡繹不絕，在這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我進門，先是得體地行了個禮，然後就親熱地上前去摟住爺爺的脖子，舒服地窩在他懷裏，扯著他花白的胡子玩。
我父母早亡，是爺爺一手把我養大，我對爺爺有一種異常深厚的感情。
“唉，月兒，你再過一個月就滿十四歲了，怎麼能還這樣調皮呢。”爺爺口裏雖然這麼說，但粗糙的大手還是慈愛地撫摸著我光滑的臉頰。
“才十四歲，還很小呢，你都已經六十四歲了。”我一根根扯著他的胡子，看著他橫眉豎目的樣子，不禁咯咯笑出聲來。
爺爺怔怔地看著我的笑顏，許久才歎了一口氣：“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娘了。”
“哦。”我漫應著，敏感地感覺到，爺爺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呢，先是唉聲歎氣，然後又提起去世多年的娘來。
“爺爺，出了什麼事？你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回來？”我轉身，跪坐在他膝蓋上，揪著他的胡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