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春天,仁心醫院三樓。
產房外,一名男子焦急地踱著步。他一身灰藍色長袍伴著青灰色馬甲,鼻梁上架起一副金絲眼鏡邊,襯出他的書卷氣質。他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身後一排木質長椅,坐著兩個如玉般的五歲的娃娃,一男一女,都有著泛著水光的雙眼,蕩著雙腿,天真無邪。長椅邊上站著一個渾身肅殺的男人,穿著軍裝,雙眉如濃墨,直插入鬢,雙眼如劍。
“成行,弟妹已經是第二次生產了。別太擔心了,”軍裝男人走前去伸手拍了拍儒雅男人的背,“小玲現在不是健健康康地嗎?”他指了指長椅上的小女孩。
那個儒雅男人深深歎了一口氣,十指像梳子般地將頭發向後方梳攏。
“吱呀”一聲,產房的大門被推開,傳出一陣陣嬰兒啼哭。“哪位是玉成行?”護士抱著嬰兒邊走邊喊著。儒雅男人小跑著過去,抹了抹額上的汗。“是我,是我。”他急忙接過女嬰,像是珍寶一般,盯著女嬰仍然皺巴巴的小臉,又依依不舍地遞給護士去清洗。
玉成行微微一笑,“金鱗,她叫玉瓏。”軍裝男人點點頭,說:“很好聽,弟妹會喜歡的。”
“李司令,委員長要您去一趟。”一個也是穿軍裝的男人急跑過來,在軍裝男人身前行了個禮。李金鱗,那個軍裝男人點點頭,又轉身走向長椅,抱起小男孩,“小涵跟玲妹妹一起去看瓏妹妹,一會兒父親過來接你。”又把他放在椅子上坐好,待小男孩乖巧地點點頭,他摸了摸小男孩的一頭短發,臉部的線條倏地變得柔和。他轉身向後走去,昂首挺胸,握著手上有些泛黃的照片,大步朝前跨去。微微被汗浸濕的照片上是一個清秀女人如花般燦爛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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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冬天,上海法租界某別墅花園。
漫天大雪如鵝毛般簌簌落下,草地一片蒼白。石庫門外,鞭炮聲劈裏啪啦地響著,炸出陣陣火花。石庫門內,一幢西式別墅坐落在一片草地之中。點點昏黃的燈光透過彩色玻璃窗,襯起沁入全身的溫暖。
別墅內。
“母親,這是我新剪的小猴。”一個六歲的小女孩踉踉蹌蹌地跑著,奔到一名典雅女子的麵前。那名女子將小女孩一把抱起,親了親她滑嫩嫩的小臉蛋,“呀,寶貝兒剪得真好!”她拿著剪出的小猴,“瓏兒,今天怎麼這麼乖呀?”瓏兒撅撅小嘴,似一顆瑪瑙,“瓏兒本來就很乖。”
女子輕輕地笑了,似一彎清泉,漸漸地蕩漾開來。她牽起瓏兒的手,向樓下走去。
“瞳月,正好你下來了,我剛好和金鱗決定好了一件事兒。”玉成行對著典雅女子微微笑著。瞳月皺了皺眉,又笑著說,那聲音如玉擊薄冰。“成行,什麼事情你會那麼開心?”
玉成行牽過玉玲與李墨涵,向著妻子說:“剛剛與金鱗商量著讓小玲與墨涵十六歲後成婚。”他笑了笑。
樓瞳月點點頭,一抹笑容蕩漾開來。
“母親,什麼是成婚?”小玉瓏扯了扯媽媽的旗袍一角,滿臉疑惑。
“成婚呢,就是玲姐姐嫁給墨涵哥哥,他們倆一起生活一輩子啊。玲姐姐喜歡墨涵哥哥,墨涵哥哥也喜歡玲姐姐呀。”樓瞳月抹了抹小玉瓏的長發,微微笑。
“不要!”玉瓏突然喊道,“我喜歡墨涵哥哥。”她突然哭了起來,小身板兒一顫一顫,奔下樓去,站在姐姐麵前,紅著眼,吸著鼻子。又轉身撲到父親懷裏,小臉深深地埋進父親的懷裏。
玉成行皺了皺好看的眉,無奈地與妻子對望一眼,伸手拍了拍小女兒的背。
“小瓏兒,小調皮,為什麼哭哭臉啊?”李金鱗伸手從玉成行懷中結果玉瓏,“以後墨涵哥哥與姐姐成婚,就多一個人更加疼小瓏兒了嘛。”他顛了顛兒手,將玉瓏抱得更緊更高點兒。
玉瓏扭了扭身子,仍然紅著眼,吸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