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啊?!真巧哦!”史進說。
陳思儀打了招呼,又問他最近很忙吧,本來這種禮貌性的問候並不期待答案的,問候完了就可以道別了,她心裏隻是默默的念著:千萬不要起下午短信的事情,自己還沒想好怎麼搪塞。可史進以他做學問的嚴謹認真的態度對自己的近況作了詳細的彙報。陳思儀恍然大悟,這一個來月沒來打擾,還以為他已經想通了,原來這些天他是去了一個沒有手機信號的山區裏,看來自己真是太樂觀了。而史進的這次對古文明的實地考察之旅本來是苦不堪言,可他描述的時候變成了一次帶有浪漫主義情懷的文明探索。
“我看你剛才形色匆匆,是不是正有事情?那我不耽誤你了。”在他說話的時候,陳思儀沒好意思打斷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他說完。
“嗯——下午收到我消息了嗎?”史進整了整自己的西裝,陳思儀才注意到他這行頭,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隱隱還聞到一股香味,不知是晚風送來的不知名的花香還是史進傳來的,不由皺了下眉頭,聽到他在問起這個問題,尷尬極了,支支吾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撒了一個方便的謊,說道:“我手機沒電了,你沒什麼事吧?”“是嗎?我怎麼收到回執了,你是不是在故意躲著我?”陳思儀一陣羞愧,自己的謊言被人當場戳穿,自己怎麼不知道收看短信還有回執的,又感到一陣厭煩,覺得這個人好沒道理,既然知道我看了,為什麼還要問我呢?便不再說話,又想,不如索性就撒一個徹底的謊言:“我正打開,還沒看,手機就沒電了。”原來真的是這樣的,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千百個謊來圓它,可自己為什麼要來圓這個謊言呢?難道隻是避免回答他的後一個問題?
“是嗎?看來是我運氣太差了,好了,不提這個了,這不,否極泰來,還讓我碰上你了,很巧吧,——這就是兩片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嗬嗬,對了,你怎麼跑這麼遠到這個教學樓來自習了?”史進很大度的說,他打著哈哈,對自己的幽默談吐也很得意,當時他打電話去她宿舍,聽說她自習去了,發消息,明明收到了又不回,心裏正沮喪著。本來他想上次的挫折隻是一次愛情的考驗,美好的愛情從來不是一帆風順的,況且她的態度並不意味著就Game
Over,或許那隻是一個小女生的矜持。他這番如意算盤是一個月窮極無聊的日子裏反複論證得出的結論,本以為回來後會有轉機,因此滿懷著希望,不料……,不過現在倒好了,不防幽默一次。
“我喜歡這邊環境幽靜,呃——對不起,天氣有些冷,我要回去加衣服,也不耽誤你了。”陳思儀想這個謊言算是已經抹去了痕跡,還是趕緊走為好。
“嗯——好吧,你要是受涼了我可成了罪人。”他關切地說道。
陳思儀如蒙大赦,趕緊跑回,覺得已經跑出了他的視野,才敢放慢腳步,忽地聽到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一看,發現又是史進打來的電話,難道又有什麼事?猛然地想到他隻是想試探自己的手機是不是真的沒電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今天的謊言算是徹底破產了,沒有料到他這麼執著。不知道他戳穿這個謊言後是什麼感想,本來自己隻是想讓他不是太難堪,現在好了,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隻是覺得他太可笑了,又有些可憐。
史進當然不覺得自己可笑,更不覺得自己可憐,他當時唯一的感覺是憤怒,覺得自己被一個小女孩愚弄了,後悔沒有當場揭穿她的謊言。又始終想不明白,以自己的條件,這麼低三下四的卻得不到她的青睞,雖然沒有顯赫的門庭,沒有值得誇耀的財富,可自己有能力,如果用股市上的術語來說這是一份潛力股,小時候算命的就說過“此子將來富貴不可限量,隻是早年有些波折”。他仕途上遇到一些挫折後就考研了,一來可以洗去那些晦氣,二來也清楚學而優則仕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道理,自己沒有財富可以從父輩手中繼承,也沒有空手套白狼的本事,還是官場上的事情倒還輕車熟路,準備東山再起。他現在是壯誌未酬,又為情所困,以前他曾跟朋友聊天的時候,自詡自己長這麼大都沒有追過女孩子,都是女孩子追他。這話實在,他工作期間,確實有很多人給他介紹對象,要不就是見了麵後彼此看不起對方,要不就是那種小地方沒有多少見識的女孩子,將來做不了官太太,也就這樣良緣難覓。直到他遇到陳思儀,覺得陳思儀算是理想的對象,長得楚楚動人姑且不說,人很聰明卻又似乎是沒有太多的主見,他清楚世故而老練的女孩子並不可靠,更重要的是她很溫順,這樣的女孩子追到了就可以一勞永逸,無後顧之憂。可惜陳思儀沒能不懂得看相算命,不能識得眼前這位貴人,史進看來這是她的損失,幸好聽導師說近年好象有一位女孩要報考他的研究生,隻好把希望寄托在下半年了。
陳思儀對她蒙受的損失渾然不知,她唯一覺得惋惜的是明天是去看曆史係和中文係的辯論賽的話蘇惠的那本卡通書就看不完了。自己是學生會的幹部,辯論賽是不能不去的,看來隻好晚上打手電筒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