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堇再一次被叫進書房訓話。
“家裏怎麼出了你這麼個辱門的敗類?居然喜歡男人!”
桑堇撇撇嘴,咕噥了兩個字:“遺傳。”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幹嘛這麼吃驚。
桑堇見他爸氣得臉發青,不情不願泡了壺茶,再跪到原處規規矩矩受訓,以表示他會“察言觀色”。
真是笑死人了,被訓話不下百次,每次都能看見他爸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他:你咋就學不會察言觀色?給我泡壺茶能累死你?該打!
重複說了一百次,傻子都知道怎麼做了。
老爸要是哪一口氣提上不來,死翹翹了他還要哭,哭不出來怎麼辦?
到時那個叫薛路杉的男神經病勢必來吊孝,桑堇一和那姓薛的碰麵就惡心。
萬一惡心到不能自控,不小心把薛路杉給捏死了怎麼辦?
捏死隻蒼蠅他頂多髒了手,捏死薛路杉要搭一條命的。太不值。
“你看看薛家的孩子,一表人才,有頭腦有眼光……”
又來了又來了!是是是,薛路杉什麼都好得很。嘁!
桑父撥去浮層的茶葉:“味道太淡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兒子。”
茶葉還沒泡開呢,味道當然淡啊。想要薛路杉那樣的兒子是吧?嗬嗬。
說這個最沒意思了。
茶既然喝了,氣就消得差不多了。
“路杉從美國回來了,我跟他打了聲招呼,讓他帶帶你。”
桑堇沒吭聲。
路杉路杉的,叫得倒熱乎。
“多和女孩子接觸接觸,別成天跟些不三不四的男的攪合在一起,多跟薛路杉學學。”
“跟他學?學什麼?憑什麼要我多跟他在一起,他不是男人?”
哐啷——
“你這小子不知好歹!找打!手伸出來!敢縮一下,我就讓你在路杉身邊呆到死為止,不信你不開竅。”
和薛路杉長期處在一個空間裏,他還不如去死。
“不怕我把他給帶歪了?”
“混賬!你以為都像你一樣不走正道?哦,你要是有這個本事,我還不愁了呢!你咋就不學好?幹脆打死你算了!給你辦不了婚禮,好歹能給你辦場葬禮,省得到時候沒人給你送終……你叫我老了怎麼去見咱桑家的列祖列宗?”
這時桑媽衝進來,摔在房間裏唯一一塊地毯上,聲淚俱下:“我哩老天爺兒啊,兒滴命咋就恁苦啊~~~你不長眼哪,啥都衝我來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桑堇無力望天,不管他爸在後麵嚷嚷什麼,甩了門就走。
眼看著老爹按著胸口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桑堇撥了120,按下關機鍵。
古董老爹的本事在於想暈就暈,隻要上了救護車,什麼事兒都沒了,整得救護車跟私家車差不多。更年期老媽的魅力在於太懂老爹的心了,雙簧唱得倍兒棒。
兩個人待薛路杉比他這個親兒子還親。
也是,老爹做了半輩子薛家的司機,老媽給薛家做了半輩子的早餐,等於說守著薛路杉長大。而他呢,據說嬰兒階段由姥姥照顧,離開尿片後送托兒所,大點了送幼兒園,再大點送寄宿學校……活得像個孤兒一樣。
出來討生活嘛,身不由己,能理解。
可他要的從來不是多優越的生活。
晃進一個常去的Gay吧,桑堇點了組酒眯著眼喝。
燈光太閃了。
對麵幾個人太吵。
仗著長得不錯就囂張,讓人不爽。
火氣上來,桑堇抵著額頭,捏著酒杯冷眼瞧著對麵的人。
“一個人?”對麵一個男孩過來問。
桑堇裝醉不理。
“我問你是不是一個人?”
“我不是一個人難道他媽的是鬼?”
男孩笑了,坐到桑堇對麵:“我跟同學出來玩,過去一起吧。”
“是學生就該在學校裏好好學習,別拿爸媽的錢不當錢。”
“我爸媽離婚了,十八歲以後我用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賺的。”
桑堇與他對視幾秒,問:“你怎麼賺的?”
“你不要把人往壞處想。去不去玩?”
桑堇朝他勾勾手指,一把摟住他脖子就親了起來,男孩的反應生澀,卻也回吻了。
桑堇放開他:“能回頭的話就盡早回頭吧,這條路不好走。”
男孩反倒幫桑堇整理了衣服:“同學說我是,我認為我不是,我就跟他們來到了這裏,一次兩次三五次,我看你都是一個人,我覺得我是了。”
“聽我的,少來這種地方,對你來說太亂了。”
“好,聽你的。那我要怎麼才能再見到你?我想做你男朋友。”
“哈?”桑堇想嚇嚇他,便說“不吃了你真對不起我弟弟”。
男孩略微驚訝。
“大家都是出來玩的,要交朋友別來這裏,知道嗎?唔——”
物以稀為貴,最後一口酒最美味。
冷不防肩上被拍了下,情濃欲更濃的親吻被打斷,任誰都會急火攻心。桑堇不喜歡在公眾場合鬧事,但這次毫不猶豫給了來人一拳。
“是我,薛路杉。”
打的就是你,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別人我還不出手呢。
“跟我回去。”
靠!這是什麼爛台詞?我桑堇有手有腳有自由,憑什麼跟你回去?
“伯父暈倒了。”
“你誰啊?我們家的事不勞你操心。”
“桑堇,伯父剛進了手術室,就在XX醫院。”
拍拍男孩的背,桑堇用力給了他一個擁抱:“你說的,聽我的,別來這兒了,我去下洗手間。”
躲開人群,桑堇撒丫子就跑。
媽的,一個個不讓人省心。
在出租車上給老媽打了通電話:“爸怎樣了?我很快就到。”
“嘿,臭小子你還沒到?你媽說你關機。我幫你們預定了那什麼餐廳,記不得名字了,就是西四街上島咖啡旁邊那家。我跟路杉約的,他都等了你一個鍾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