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是體育老師摁的按鈕,一會兒,電梯門打開了,裏麵有一對小夫妻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他們靜靜地站著,遞過來微微有些訝異的目光。我們趕緊進電梯,體育老師和胡菲執意要把我們送到樓下,但最終被我們攔下了,他們倆隻好在電梯口揮手對我們作最後的道別,胡菲柔聲說了一句什麼話,我隻聽見“師傅”兩個字,電梯門就完全關閉了。我側首,去摁按鈕,按鈕居然摁不住,這才意識到錯了,電梯是向上走的。

就這樣,我們陪那對小夫妻和他們的小女孩從十八樓一直上到了二十四樓。奇怪的是,我太太居然沒察覺錯誤,她一錯再錯,竟尾隨那小夫妻他們仨出去了。

我大笑說,錯了,李玲玲你錯了,這裏是頂樓!

神經病!我太太白了我一眼,正要繼續說什麼,她的手機響了。

我太太在拎包裏掏出手機,瞥了一眼顯示屏,急切地接聽起來。我邁出電梯,拉了一下她的衣角,被她用力一把甩脫了。

這時電梯門關上了,我趕緊摁按鈕,電梯門重新敞開。我一腳踏在電梯裏,一腳留在門外。

李玲玲,走哇!我喊。

她不理我,背對著我,隻是顧著聲情並茂地與手機說話。

我提高聲調,又喊,李玲玲,你到底走不走哇?

她回過頭來,白了我一眼。但又轉過頭去,繼續與手機說話,一邊還誇張地渾身發顫地笑。

我已經忍無可忍。好,那我先下去了!我氣呼呼地說了這一句,就進了電梯,關門,下底樓。

電梯一路暢通無阻,到十八樓,停了,打開門,可門外沒人。

我張望了一下,還是沒人。心想,應該是剛才體育老師摁錯了按鈕的緣故吧。

關門,繼續下,但是意外出現了,電梯到了七樓,停下來,門卻開不了了。外麵有人拍門,拍了幾下,不拍了。電梯再也不動彈了!

我在裏麵鼓搗了幾下,還是於事無補。

我腦子裏的第一個反應是給我太太打電話。

撥過去,對方正在通話中。

神經病!一心急,我罵了一句我太太的口頭禪,再撥,還是在通話中。

沒辦法,我動用電梯裏的應急電話。對方是個稚嫩的女聲,她說,真的嗎,電梯真的壞了,不會吧?我說當然是真的!她說,那請你耐心等候,我趕緊通知有關部門。

有關部門。怎麼電梯故障也得聯係一個有關部門?對於有關部門這個曖昧的名詞,我都有點兒過敏了。

我又給我太太打電話。我想,她不會還在通話中吧?誰知,她還真的在通話中。我決定繼續撥打,因為她的手機在通話中有第三方來電提示。我連續撥了四次,歇了口氣,再撥,居然,她關機了。

我再撥打,對方已關機;再撥打,對方已關機;再撥打,對方已關機……

電梯是半個小時後被打開的。

被困在電梯的這半小時裏,我想過給體育老師打一個電話,可是轉念一想,我打給他幹什麼?告訴他我被困在他們家的電梯裏,而他的師母卻幸免於難?就是告訴了他,又能怎樣?他能為我們做什麼呢?

這樣想著,於是作罷。

我不死心,又向我太太的手機撥打過幾次電話,還是關機。

我想,我太太應該是乘坐相鄰的另一架電梯下樓了,此時此刻,她是站在這金茂大廈的底樓等我吧?她知道我被困在電梯裏了嗎?不,她肯定沒留意,要是她知道我被困在電梯裏了,那她應該重新開機,給我打個電話,最起碼也應該等我撥打她的手機吧?那麼,既然她不知道我被困在電梯裏,而在底樓又找不到我,是不是要火冒三丈?火冒三丈了,她是不是要馬上撥打我的手機向我興師問罪?可是她根本沒有。

後來,我幹脆就不再想這些事了。我琢磨起了胡菲。

胡菲真的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其實翻遍整個天底下也是不多見的。像她這樣的女人,年齡大一點又有何妨呢?別說大體育老師兩歲,就是大五歲八歲,體育老師也應該娶她;同樣的道理,像她這樣的女人,即便有過短暫的婚史,又有什麼關係?就比如房子吧,你買到一套新房,這並不能說明它一定是新房,有些新房其實有可能是隱性的二手房,當你買到它的時候,你就已經不知吃了多少虧了。

當然,胡菲與前公安局長的離婚,這個問題本身也值得琢磨。在這一事件上,胡菲有可能是主動的,比如前局長是個渾蛋,生活作風敗壞,比如他年紀大了,在生理上趕不上趟兒了;但是並不能排除,前局長是主動甩了胡菲。前局長不要胡菲,有可能是胡菲紅杏出牆?有可能是胡菲個人有什麼隱性的生活上或者生理上的大問題?

這樣的問題瞎琢磨下去,是個無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