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了好久了，女朋友也沒來。那是在河灘上，他們老見麵的地方。河灘上有一排高高矮矮的樹，平就在樹下等女朋友。平在樹下走來走去，走了很久很久了，女朋友也沒出現。平就有些焦急了，一屁股坐在樹下。
其實這幾次約會，女朋友都姍姍來遲，很不情願的樣子。上次，女朋友居然提出了分手。女朋友的話，現在還在平耳邊清清晰晰：
我們分手吧。當時女朋友說。
你舍得跟我分手。平當時一點也不在意。
真的，我要跟你分手。
真的，你不會跟我分手。
平這樣說是有道理的，他跟女朋友好，一直都是女朋友主動，你是樹，我就是葉，隻要你不拋棄我，我永遠都會掛在你身上。這話，女朋友說過一百遍一千遍了。所以上次女朋友說分手，平根本沒往心裏去。現在，女朋友久等不來，平忽地意識到女朋友可能是說真的了。
平坐不住了。
平又在樹下走來走去，後來，天就暗了些。平以為天晚了，但看看表，時間還早，是天上翻來覆去的雲把太陽遮住了，讓天暗了下來。那些雲跌落在河裏，就真地成了亂雲飛渡了。平那時刻已經從樹下走到河邊，他恍惚覺得那些雲在往他心裏飛來。亂雲飛渡仍從容，平跟自己說，但他覺得自己快要做不到了。
平現在不走了，眼巴巴望著河岸上那條路。
終於，平看見一個女孩從河岸上走了下來。平飛快地迎過去，但才跑了幾步，平就看清了，那不是他女朋友。那是另一個女孩，一個平不認識的女孩。
平一下子泄氣了，呆在那兒。
女孩也走到了河邊，在離平十幾米遠的水邊，女孩坐了下來。隨後，女孩就一直坐在那兒。女孩用雙手托著下巴，呆呆地往河裏看，很久很久。
平知道女孩也在等人。
平現在也坐了下來，他相信女朋友會來，他在耐心等待。
平的女朋友沒來。
女孩等的人，也沒來。
女孩開始焦急了，左顧右盼。後來，女孩還站了起來，在河邊來來去去地走著。不過，女孩始終沒走近平。女孩在離平還有一段距離時，又轉身往回走。走了許久，女孩又不走了，女孩一屁股坐下來，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平忽然看見女孩雙手捧著臉。繼而，平聽到女孩的哭聲了。開始，哭聲很細，似有似無。漸漸地，哭泣聲大了，平甚至從女孩的指縫間看見女孩淚水漣漣了。
平忽地為女孩擔心起來。
平還在等著他的女朋友，但現在，他更多的心思放在女孩身上。天在慢慢暗下來，一個女孩還在河邊哭泣，平不能不關注她。
女孩沒有顧及平的存在，她還在傷心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天又暗了些，女孩仍舊哭泣著。那哭聲像一條一條螞蟻，先是在平身上爬，後來，就爬進平心裏了，一下一下在平心裏咬他。
平心裏也痛起來。
平隨後走近了女孩，他想勸勸她，讓她離開。
女孩對平的走近無動於衷，她還在哭著。
平呆了一會，開起口來。
平說：天不早了。
平又說：你應該離開這裏。
平還說：天黑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就不安全了。
女孩沒睬平，還哭著。
平想了想，又說：你好像在等人，你沒等到他，就在這裏哭，對嗎？你不應該哭，你要相信他會來。我也在這裏等人，她也沒來，但我相信她會來。
女孩這回看了一眼平，開口說：他不會來了，以前，都是他來得早，這回，我等了兩個小時了，他還沒來，一定是他變心了。
平說：你不要這麼想，也許他有什麼事呢，我女朋友沒來，我就這麼想。
女孩說：他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會來，他以前從沒失過約，他一定是變心了。
平說：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得離開這兒，天快要黑了。
平說著，到處看了看，天真地快要黑了。朦朧中，平看見一個人從遠處跑來，平於是說：你真地要離開這兒了，你看，有人來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太不安全了。
女孩聽說有人來了，忙回頭去看，這一看，女孩立即躥了出去。
在離平十幾米的地方，女孩和跑來的人抱在了一起。平不好意思看他們，轉過頭去，但他們的聲音，平想不聽都做不到。
你怎麼才來呀？
你讓我害怕死了！
我以為你變心了呢？
怎麼會呢。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路上一個人被車撞傷了，我把他送進了醫院，就擔擱了。
你隻顧別人，就不顧我。
我這不是來了嗎。
平聽了，失落起來。女孩要等的人來了，他要等的人卻沒來。天已經黑了，女朋友不會來了，平忽然意識到，該離開的人，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