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覓羅生與小九九姑娘洗漱完畢,吃過早飯,便雇一輛馬車,往雞籠山西山書院尋人去了。
路上覓羅生笑問道:“肅老夫子天下有名的碩儒,為前朝太傅,為何不入朝為官,反倒在雞籠山中建起學堂?”
小九九姑娘哼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人各有其誌。當年華師三十萬大軍下江南,橫掃南方一切勢力。雖得了天下,未必盡得人心。前朝官員,或降或隱,降者如蕭王兩家,隱者如太傅,太師。華帝氣度恢宏,自是放任不管,降都予以重任,隱者不但不加追究,反命當地官方不得打擾隱者清靜,如隱世者有需要,還得全力配合。於是十年前,前太傅肅青正老夫子在山中恐一身儒學就此失傳,就山中開辦西山書院。蕭王兩家各出巨資助其興建書院,並派家中弟子於書院中就習。就連姑娘我,也曾經在書院中讀了幾個月的書。”
說到這時,小九九姑娘露出一副想念的神態。繼而又低頭說道:“後來,家父調任他方,我隻得隨行漂泊,不得已中途退學。年初我父親又調回興業,本姑娘這才隨著回到興業。一隻蝴蝶飛啊飛,飛到天邊又飛回。唉,真是命途多舛啊!”說罷又是一陣搖頭歎息。
覓羅生見這麼一個青春豔麗,活潑好動的少女作傷春悲秋狀,不禁莞爾一笑。說道:“依九九姑娘的性情,怕是喜歡這樣漂泊吧。恐怕你的夢想是像隻穿花蝴蝶樣,飛遍天下花叢,嚐盡天下美食吧。”
小九九頓時有種被看穿的挫敗感,驚訝地指著覓羅生道:“你這位小哥,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又不是鏡湖邊上那彥少遊,識人心事,怎麼知道我心中所想?”
覓羅生哈哈一笑:“小哥我雖不能知人心事,但察顏觀色,推斷事理,乃是從小練就出來的。怎麼樣,這樣本領高明吧,想不想學呢?”
小九九登時被吸引住了,急忙道:“想,當然想了,有了這樣的本領,以後再出來玩,就沒人能攔得住我了。那榆木疙瘩褚總管,再也不能像跟屁蟲似的跟上我了,快教我,快教我。”
見她著急的樣子,十分有趣好玩,覓羅生惡趣心生,笑著說道:“你就心裏想想吧,我就不教你。”
小九九急著想跳角,可剛一抬頭又撞著了車頂,一陣生疼,頓時哇哇大叫,直要撓人,車中隻有兩人,直撲向覓羅生。覓羅生見她童心未泯,也不加還手,隻一味逗她開心。於是兩人一路打打鬧鬧,馬車順著山路,就到了西山書院門口。
聽到車夫報告說書院已到,小九九頓時停止玩鬧,整理了衣衫,便搶先一步,急急的推開車門,跳下車來,也不管覓羅生,加速向書院中衝去。
一邊急奔,一邊大聲呼叫:“老夫子,老夫子,九兒我又回來了,快快讓後堂給我準備好吃的,我要吃素心餅,我要吃鹹水鴨,我要吃蒼山翠竹。”
覓羅生讓車夫把車暫時停在院中等候,付了一半車資,自跟小九九去了,聽得小姑娘一路大呼小叫,不禁搖頭苦笑。抽空細看這座書院,隻見山門之上書寫“書香門弟,西山院府”,右下角寫著王右軍題,竟然是前朝右軍將軍琅琊王氏書法名家王徽之所題寫。
圍牆皆為紅磚砌城,牆頭著以青瓦雕簷。書院正中,白石板鋪地,群山秀峰四周林立,難掩其中一片雪白。院正中有一正廳,四扇大門通透敞開。
廳堂正門之上書著一對龍飛鳳舞的大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右下角寫著蕭竟陵醉題。赫然是前朝南齊竟陵王蕭鍆所題。如此以前朝舊官位自題書匾額於書院之上,朝堂之上無人過問,可見當代華帝恢宏氣度,並不過分壓製舊齊人對齊故國的思念之情。
到得書院正廳九級台階下,九兒一路飛奔,搶上台階。迎來一人,身著青色儒服,頭著方帽,麵有菜色,顯得清弱孱弱。差點被九姑娘撞到。那人急忙攔住想衝進學堂的九姑娘沉聲喝道:“學堂重地,休要大聲喧嘩。”
小九九見著來人,麵相竟與京中某位跋扈人物有七分相似,隻是少了些許胡須。便不高興道:“陳法宗,你怎麼越長越像太…太…哥了,真是越來越不好玩了。就是瘦了點,說這五年間,是不是書院沒給你好吃的,不過不用怕了,以後,你就跟著本姑娘我,保管你吃喝不愁。”說罷便想拍拍那人的肩膀,以示以後你便歸我照應了。
那人身子往旁邊一閃,九姑娘惡魔小爪落了空。麵帶怒色說道:“別拿你的油手汙我的青衫,老夫子在後堂等著九姑娘。你還是先隨我去後堂吧。”
見九兒身後還跟著一位青年人,隻當是她隨行護衛,也不加理會,隻一並繞過正廳,領往後堂。
九兒姑娘一邊跟著起,一邊往正廳裏探頭相望,見蕭家與王家那兩個混小子不在,嘀咕一聲,“又偷著去賭錢去了,也不叫上我。”混然不管自己剛到興業城,“看我回頭不去你家府上,告訴你家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