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於並不急著進去,而是從背上取出一個皮囊,倒出一條竹筒,上麵還有引信,像個大炮仗。他將引信在火把上點著,扔進洞中,片刻後裏麵忽然一亮,接著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
琮於趁著這一亮的功夫,伸頭向洞內掃了一眼,隻覺裏麵空間足有五六間屋子大小,環壁和頂上都是已經腐朽的樹幹,濕漉漉的長滿了苔蘚,還有一大片地方長著一叢叢罕見的菌類,菌傘大的如盤子,小的如飯碗,菌傘自傘心向外輻射出數條紅線,紅線之間又間隔著黃線,又雜以白色斑點,看這豔麗的顏色,便知是有毒菌類。有的毒菌已經幹枯木化,而旁邊又長出了幾叢新菌,枯菌顏色舊重,新菌顏色鮮明,加上本就長得層層疊疊的,這一眼看去,琮於竟沒顧得上留意別的,隻注意到了這幅華麗的毒菌壁畫。
琮於又向裏麵扔了一條有引信的竹筒,借著隨後的一閃亮光,隻見裏麵地上到處散落著枯枝腐葉,還有一小堆一小堆層層疊疊的灰土,卻並未發現有什麼活物。
這時第一個竹筒開始往外冒起黃煙,片刻後,第二個竹洞也開始冒煙了,一股硫磺的味道漫過來,琮於便知樹洞裏已經充滿了硫磺了。他又等了一刻功夫,等那些硫磺氣散出去不少,他便往裏走去。
琮於邊走邊從腰間抽出新的火把點著,插到樹壁上的縫跡中,不一會,整個樹洞都被火把照亮。他想將最後一條火把插住時,卻見眼前的樹壁上深深嵌著一個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斧頭,斧柄早漚爛了,斧頭外麵裹著厚厚的鏽蝕,並沒什麼特別之處,是平常砍柴用的。他將斧頭掰了下來,湊近火光,隻見那斧背上依稀可見鑄有三個字:“徐大郎”!
琮於將斧頭包起來,放進背囊。忽然,一絲絲細微的聲音傳來,窸窸窣窣,連綿不絕,卻又毫無力道,如波浪一般飄蕩在周圍,像是有什麼東西懸浮在空氣中遊走。
琮於一陣背涼,連忙轉身,又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像外麵一樣層層疊繞絞在一起的黑色枝幹外,什麼也沒有。
他鬆了口氣,又仔細查看周圍,見旁邊地上有一個洞口,約兩三尺大小,剩下的硫磺煙此時正一點一點被這洞吸走。他走近那裏,用鐵鏟柄往裏麵搗了搗,卻夠不著底。又往裏扔了塊小石頭,然後將耳朵湊上去聽,隻聽“咚咚當當”的聲音不斷,漸至消失-----這小洞竟深不可測,不知通向哪裏。他又仰頭往上看,隻見樹的頂部還有個兩尺大小的洞,這個洞口周圍有一圈烏黑,像是被火燒過。怪不得這樹洞裏雖然到處濕漉漉的,卻沒有被淹沒:若是下雨時,從頂上的洞漏下來的雨水便可流到下麵這個小洞排走了。
琮於又去查看那一堆堆灰土,還沒走近便有一股惡臭侵鼻而來。他用鐵鏟翻撥著其中一小堆灰土,惡臭立即侵鼻而來------原來不是土堆,倒像是什麼活物的便遺,隻是這得是多大的活物能一次排出這麼多汙穢?
他又去翻看那些枯葉堆,隻見有一堆比較篷鬆,看來是新的。他撥開那表麵的一層浮土,赫然看到一具女屍,驚得他渾身打了個激零------那女人隻剩下半邊臉了!
他定定神再看,見屍體許多部位都沒有皮肉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嗜過。
“這必是小吉姑娘了!”
看著那露出來的慘慘白骨,琮於不禁滿心驚懼:“到底是什麼惡物能啃得這麼幹淨?
琮於定了定神,繼續用鐵鏟在爛泥枯葉中翻找,此間不斷有殘骸碎骨被翻了出來,不但有人骨,還有鳥骨獸骨,看那些骨質和成色,隻覺得年代越來越久遠------這地方到底曾經活過什麼東西?
隻是曾經?
琮於又翻了很久,忽然鏟到一個硬物,他便小心撥開覆在硬物上的腐葉,片刻後,翻出一付較完整的骨骸------話雖如此,其實頭骨已經沒了,其它部位也殘缺不全,隻剩大部分軀幹、兩條腿和一條左胳膊。這骸骨的手腕處和腳裸處還纏繞著幾條珠串,那些珠子有木質的、石質的,還有幾串玉石的,因為用銀線穿著,才能曆久不散。
琮於看見骸骨的左手還保持著握拳的姿勢。他跪在骸骨旁邊,閉上眼睛,默默的道:“姑娘,我來為你化解冤屈,請你也幫我一幫!”說完,便去掰骸骨的手指。
似乎聽到一聲帶著哀怨的歎氣!
琮於嚇得趕緊停下,看著那副骸骨。
叫人不可思議的是:本來沒有頭骨的地方,此時脖頸上麵出現了人臉的輪廓,幾片顏色較重的腐葉恰於五官的位置顯現出來,從琮於的角度看去,是一副有著詭異表情的臉。
芒刺頃刻間遍布全身!
琮於雙眼緊閉,猛吸了一口氣,道:“姑娘,你是不想被打擾,還是不願相助在下?隻是,不管你如何想法,我都要勘破此案的,不隻為了你的冤屈,也為了真相和公道!”
說完,琮於睜開眼睛,想再去掰手指,卻見那腐爛後與泥漿腐葉糊在一起的手指已經展開了,手掌中是一付樣式別致的金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