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水池再次變得渾濁不堪,我不願去看,奇怪的是,在這個地方死去的鮫人都沒有魂魄,這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羽澈挑了挑眉,他唇角沒有沾染上半點的血漬,表情極其淡漠,就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冷眼望向他,眼底唯有深不見底的空漠,他的手垂在半空中,輕輕揮一揮。
有微風拂過,緊接著便是成千上萬隻的蝴蝶,從我的耳旁呼嘯而過,我的身子有些不穩。
這些密密麻麻的蝴蝶,翅膀上都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紛紛湧入了血池中。
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血池水跡幹涸,蝴蝶也盡數消散不見蹤影。
我呆呆愣住,羽澈拍一拍雙手,有少許的灰塵落下,鮫人的屍體已經不見,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他靠近我,有徹骨的寒意傳遍全身,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幾乎能從呼吸的痛楚間聞見皮焦肉爛的味道。
“青離,我已經放了她們,怎麼樣,你還滿意嗎?”他的語氣裏驟然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我的語聲裏帶了絲隱晦的輕蔑,我抬眸看他,低低道:“你所謂的放過,就是置她們於死地麼?”
我再也抑製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我輕揚嘴角,眉眼間都是難以掩飾住的哀傷。
羽澈抿一抿涼薄的唇,含笑如初,“是呢,隻有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脫。”
我瞬時沉了麵色看他,聲音悲涼如弦月,“那她們的魂魄呢?”
羽澈雙手後背,他的笑意中倏而帶了一抹光影的陰霾,無聲無息一笑:“吃了。”
我突然覺得頹然,心很累,很累。
我倉皇轉身,他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很猛,我被他緊緊箍在懷中。
幾乎要喘不上氣了,我滿目愴然,叫人不忍卒睹。
“你別走,別走。”
我隻覺得此刻胸悶異常,之前那種頭暈的感覺又再次傳來。
我一下又一下地喘著粗氣,雙眸似被火燒一般的灼熱。
我猛地將羽澈推開,他麵色十分複雜地看著我,眼底是深究的意味。
離開他的身子,我這種難受的感覺才好過些。
羽澈上前來,雙手輕輕捧起我的臉,半是憐惜半是嬌寵,“你怎麼了?”
我的目光蕭瑟如秋葉,頹然地將雙手放下,他冰涼的額頭抵在我額上,有黏膩的濕潤感。
“沒事了,沒事了。”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
我的呼吸慢慢沉穩下來,麵色寧靜無波。
我剛才是怎麼了,為何會再次出現這樣的症狀,上一次,我殺了於映和於慧,而這一次,竟然在他肢體的相互接觸下奇跡般的好了。
我不解地望向他,羽澈黯然的神色微微一亮,聲音有些慵懶地道:“是不是好受的多?”
我此刻卻十分不想看到他的臉,心底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我掙脫他的懷抱,冷冷道:“你放開我,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他的神色間有些淒惘的迷醉,那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情愫。
金殿的地磚換了,青金石的地麵,一塊接著一塊銜接的完美無瑕,沒有一點縫隙。
我的雙足踏在上麵,黯然垂首望去,這種深深的藍色,裏麵那些零零散散的金砂就像是此刻的我一樣。
這樣大的手筆,即便是皇宮也是用不了這樣精貴的材料的,更何況隻是做區區地板。
那些侍女依舊站成整齊的兩排,一見我,立刻恭敬地躬身掬禮。
嘴上卻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羽澈一直跟在我的身後,我走一步他便走一步,我停下步子,他也就隨之停下。
我在那個金碧輝煌的主殿前停下,看著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依稀還是那個前世的我。
帝蜃似乎就徘徊在那門邊,手上還端著碗長壽麵,我的眼眶漸漸濕潤,恍若有森冷的風刮進眼底,眼前的一切都帶了白蒙蒙的氤氳之氣,我落淚。
羽澈從身後將我緊緊抱住,他粗重的喘息聲夾雜著熱氣噴灑在我的耳旁。
我能夠感覺到那種怒氣,我將之前心中的所有疑惑都簡化成一句話,卻足以讓他失態。
“羽靈是不是在我體內,她還沒死。”
我在淚水中喃喃低語。
他環抱住我的雙臂用了些力氣,我悲戚一笑,羽澈的語聲微妙而森冷,“不,她不在了,早就不在,青離,我現在隻要你就夠了。”
我痛然笑道:“你是要我,還是要我體內的青殤之力?”
他將我的身子生生扳了過來,我歎息一聲,卻充滿了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