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琴歌到貝勒府已大半個月了。八貝勒很得皇上器重,奉差辦事早出晚歸,琴歌還沒在府裏正式見過。時節已入冬,大家都換了冬裝,屋裏也攏了火盆,再冷些就要燒地龍。琴歌每日陪著寶琳聊天解悶,描花繡草打發時光。
這日,前麵差人傳話說讓後頭備下酒宴,八阿哥要留人吃飯。寶琳問今天誰在前頭,小廝說是九爺、十爺、十四爺,寶琳心下有數,細細吩咐了下去。
轉回來,寶琳對琴歌說:“妹妹來了這麼久,還沒見過貝勒爺,實在是貝勒爺太忙,要是我哪日早睡些晚醒些,也是見不到的。今天正好,也把這禮數補上。”
囑咐琴歌先回去修整下,掌燈時分到她屋裏來。
琴歌領命剛要走,寶琳又把她叫住,想了一下,對她說:“妹妹,我記得你琵琶彈得極好,今晚能否彈唱一曲?”
琴歌想了想,點點頭,轉身出去。
回到錦荷閣,紅雲碧波忙著給她更衣梳妝。琴歌坐在梳妝台前細細思量。
以自己的容貌進宮,也許會被留名。那樣,隻有兩種命運:嫁給近支宗室或選入宮中做妃嬪。阿瑪不是高官,自己在宮中必然處境艱辛,兩相比較前者更優。而有能力保全自己不被充實內廷的,隻有這些與後宮勢力緊密相連的皇子。
寶琳替自己挑選的,就是十阿哥。
雖隻見過一次,已知他對自己的樣貌頗為傾心。他生母溫僖貴妃雖然在五年前仙逝,但生前與九阿哥的母妃宜妃甚好。現今宜妃待十阿哥如親子,宜妃榮寵不衰幾十年,在宮裏勢力很大。更何況十阿哥的母族是一等公遏必隆家,權勢也不小。
寶琳可謂用心良苦,人選挑得太好了。如何能讓十阿哥徹底心動,就看琴歌的了。今天晚上就是個機會。
想到這,琴歌看看鏡中的自己,如雲秀發混著紫金絲結成辮子,耳鬢上簪著一朵珊瑚珠攢成的梅花,更顯的肌膚賽雪,眼如墨玉。淡粉的琵琶襟窄袖薄棉袍,下擺繡滿水仙花,鵝黃色的坎肩配上一圈兒白狐毛,說不出的嬌俏。紅雲一雙巧手把自己打扮的美奐絕倫。
臨走碧波拿了見大氅給琴歌披上,琴歌想起寶琳臨走時的話,叫碧波把自己的琵琶一起帶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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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得早,紅雲在前麵執燈,碧波抱著琵琶走在後頭,還有幾個嬤嬤丫頭跟著往主屋去。一路上琴歌攥著的手汗濕了又幹,好幾回想調頭,還是忍住了。
到了屋裏寶琳不在,蘭娟說酒宴設在正廳裏,格格先去招呼,讓五格格在她屋裏稍等。一盞茶的功夫,紫玉來接琴歌過去。琴歌留下眾人,隻帶了碧波抱著琵琶跟著。
正廳傳來陣陣笑聲,有男有女。到門口紫玉進去回話,琴歌搓了搓有些顫抖的手。碧波看著主子,也暗自咬了咬牙。
寶琳親自迎出來,拉著琴歌進屋。一室杯盞言談之聲,全消失,所有人都看向寶琳身邊的琴歌。
八阿哥最先回過神,收拾起眼裏的驚豔,換上親切的麵孔,站起身走過來。
“奴婢給八阿哥請安”
“一直聽寶琳念叨你,現在來了家裏,不要拘束。這些天太忙,沒機會和你姐姐一起去錦荷閣看你,今天才見麵,我得自罰一杯。”說著端起酒杯飲下。
琴歌哪裏敢當,斂身又施禮。
八貝勒年輕英俊,長相斯文,頗有書卷氣。都說其寬仁謙和,從這一段話一杯酒,可窺見一斑。
客氣完了,八貝勒便逐一引見。坐在右首的是九阿哥,九阿哥麵如冠玉,眼若寒星,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隻不過薄唇露笑,滿麵桃花。再下是十阿哥,仔細看他皮膚黑亮,輪廓英挺,劍眉虎目,直鼻厚唇,頗有豪氣。對著琴歌露齒一笑,齒整牙白,像鄰家哥哥,又有些憨。坐在最末的是十四阿哥,雖說年紀還小,因從小好武,身量頗高,體格也健壯,卻還是少年心性,笑眯眯看看,拍拍身邊的空位子,叫琴歌挨著他坐。
寶琳把琴歌領到十四身邊坐下,自己坐在琴歌右手邊。席間眾人的話題多是問及近日盛京的雜聞軼事,琴歌含笑答了,心裏也稍稍穩了些。
不知寶琳是有心還是無意,琴歌正對十阿哥。推杯換盞之時十阿哥每每看過來一眼,琴歌都覺得那目光灼灼,燙得人臉紅。
八阿哥一直含笑看著,時不時對八福晉若有深意的看一眼。
幾杯熱酒下肚,寶琳興致大好,對眾人說:“我常誇自家妹子如何如何好,幾位爺嘴上不說,心裏卻是不信的,今天我就當回王婆子,妹妹,你可帶著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