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雨夜暈了過去,然後在一條小巷中醒來,後來又遇見了一對和善的夫婦。為了尋找我自己的身份,我來到一個學校調查線索,結果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困難。
我已經不太記得夢中到底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是似乎還有一點點大概的印象。但是當我睜開眼,我確信那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我迅速地將夢忘記,去回想我到底是誰,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我看見了白色的天花板,我的手邊是柔軟的觸感。我轉過頭,看見這張床並不大,然而我的雙手卻觸不到床的邊緣。
我覺得有些奇怪,我居然睡在這麼小的床上,一定是出現了什麼問題。說不定我已經沒有手了,我的觸感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而已。我伸出手放在自己臉上。我終於能夠確信,我的手並沒有斷掉或者有什麼別的問題。
整個世界看起來和原來有些許不同,我想了一想,發現是更加清晰了。我似乎想到發生了什麼,坐起身想要下去,我的腳剛好能夠觸到地麵。是這樣啊,我變小了。
我告訴自己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擔心的情形,一定是我還沒有醒來,然而我的內心卻一陣慌亂,仿佛還沒有適應這個新的生理係統。我不認識這是什麼地方,不過肯定是某個人家的臥室。我也不知道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我打開房間的頂燈,然後打開房門,我想看一下外麵的情況。
外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在不遠的地方伸出去一個螺旋式的樓梯,下麵大概是一個大廳。我聽見走廊的另一端似乎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我向那裏走去,這時,那邊的一扇房門突然打開了。
一個穿著睡衣的年輕女性有些用力地關上了門,她轉頭看見我愣了一下,又有些生氣地說道:“紀野,都已經十點多了,怎麼還不睡覺,在外麵亂跑。”她把我抱起來,帶回了房間,她是如此的溫暖與有力,我仿佛回憶起了童年的時光。
躺在床上我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我好像是每天九點多睡覺,然後第二天六點多起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遵循這樣的作息習慣了,這樣穿越時空的感覺如同夢一樣縹緲,舊的現在已經被新的現在所取代了。我漸漸進入了夢鄉。
我不記得做了什麼夢。將我從柔和的睡眠中喚醒的是一個甜美的聲音和一雙溫暖的手。我順從地伸出手和腳讓她幫我穿上衣服,眼睛卻仍然閉著。當我不得已需要下床時,我的神誌已經漸漸清醒過來。我注意到麵前的是一個穿著白色女仆裝,和昨天晚上顯然不一樣的女性。這時我似乎想起了一點點夢的碎片,然而轉瞬間又忘記了。
我不再深究到底做了什麼夢。“好可愛!”我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歎。
“誒?小姐你怎麼了?不會是不認得我了吧?”
我順勢搖了搖頭。她有些慌亂:“我是初啊!”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揉了揉眼睛:“初,你變得好可愛,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我明明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小姐一定是睡昏頭了。”這時我想起來昨天晚上那個女性叫我紀野。我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她又說道:“小姐下去吃飯吧,不過還不急,現在剛好六點半。”我揚起頭向她說道:“先等一下,讓我去別的房間看看。”
她有些疑惑地走出門,我像一隻小鳥一樣跳出了房間。我先打開了離這裏較近的一扇房門,我看見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坐在床上伸懶腰,他看見了我,臉上頓時充滿了歡樂的神采:“早上好呀紀野!”我對他報以微笑,然後退了出去。
我又打開較遠處的一扇房門,裏麵似乎沒有人,我看見裏麵有一麵鏡子,很快地跑到鏡子前。
一麵不太寬的落地鏡裏,一個穿著製服的小小的女孩用清澈的眼神凝視著我。她的頭發是白色的,我並沒有感到奇怪,似乎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被初梳成普通的平整的披發。我貼近了鏡子,看著沒有瑕疵的小小的臉,我想我愛上了自己。這套製服也相當的精致,雖然是普通的小白襯衫和藍格子短裙,但是其本身的形狀以及一些恰到好處的簡單裝飾和變化使得它們簡樸而不失優雅,另外麵料也十分舒適,隻是胸口有一個小藍蝴蝶結讓我不太習慣。我伸手將蝴蝶結稍稍放鬆一點,總之對此我還是很滿意的。
於是我下樓去吃飯。在不多的聊天中我明白了昨夜那個女性是我的母親,不過她坐得離我有些遠,我不能清楚地看見她的樣子,不過光從她的身影來判斷我想一定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初在一旁幫助我吃飯,從她的話和幾句擔憂的牢騷中我稍微明白了一點這個家的情況,但還是不太明白。總之,我的家一定很有錢,但是夫人和老爺似乎近來經常吵架。由於初來的時間不算太久,所以也不太清楚以前的情況。我沒有透露關於我自己的任何事情,我想我現在的狀況還是不要和任何人說比較好。
吃完了飯初開著一輛小轎車送我去上學。臨走時我注意到家門口有一個寫著“花之宮邸”的牌子,我想這應該就是我的姓氏了。我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初,臉上洋溢著特別的快樂的神情。我一開始以為學校離家裏很遠,注意觀察著周圍的景色和行車路線。然而僅僅在拐過一個路口又走了一小段之後,初就停下了車。我想這麼一點點路步行的話隻需要五分鍾吧,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用車子送的。看著校門口許多學生湧進去,我的心中感到無比的懷念,與身處集體中的幸福感。我跳下車,然而卻感到一些異樣的目光向我襲來。我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是黑色的頭發,而我卻如此與眾不同。我不禁暗暗責怪自己為什麼失去了基本的常識。這時我突然感到有一種灼熱不安感遍布全身,來源好像是晴朗的天空,那白色的炫目的太陽。這時耳邊傳來了初的聲音:“小姐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她打起傘,把我籠罩在陰影下,陪我一起走了進去。
我進一步地理解了現狀,初將我送到底樓的教室門口,我發覺一年級的教室全都在底樓。我走進教室卻不知道座位在哪裏,環顧四周看見門口有一張座位表,在上麵我查到了自己的名字,我應該坐在第三排中間的座位,我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書包塞進了課桌。顯然在這個班級裏大家已經得知了我的存在,然而還是有人投來好奇的或者奇怪的目光。
我想起我小的時候剛剛離開爸爸媽媽接觸外麵的世界,感覺每一個人都長得好奇怪,有的人臉就像馬一樣,有的人特別胖,額頭又平,總之看起來簡直不像是一個人。我看慣了家人的樣子,完全不能夠適應這些奇怪的人,他們都好可怕。現在的這些小孩雖然年紀比我那時候大了一點,不過或許也是用同樣的神情看待我的吧。
不過這個時候的他們應該更加能夠接受新事物。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班上有一個有六根手指的男孩子,然而我卻完全沒有覺得他有什麼不同,倒是母親對我說那個人很可憐什麼的,我卻完全不明白他可憐在哪裏。
我打開書包,發現裏麵整整齊齊擺著要用的東西。這到底是初擺放的還是昨天晚上的“我”所擺放的呢?如果是“我”的話那麼之前的那個“我”又到哪裏去了呢?我就像一個失憶者一樣推斷著之前發生的一切,感到愧疚不安然而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