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新娘子穿著一身熏紅的嫁衣垂頭等在床邊。燭火燃了三分之一,她已從靜美坐到慵懶,而新郎為何遲遲不入房門?
又過良久,她開始煩躁起來,悄悄掀開了頭簾,忽而望見一陣晚風森然吹過,桌上燭火飄動,隱隱綽綽,恍如寂寞。她本就心懷忐忑,此時不免害怕起來,躡手躡腳地走至房門口,眼見著四下無人,便起了個大膽的念頭,她伸手拉開房門,同一時間,一個穿著玄黑色禮服的男子帶著他的酒壺推門闖了進來,兩人撞個正著。
男子就是新郎官了,姍姍來遲還帶點微醺,他定了定神,新娘在他醉意四起的眼眸中形容渙散,他吐出一口酒味,低語道:“你就是嬌兒?”
真是男大十八變,劉徹再也不是那個經常跟在身後嚷著“阿嬌阿嬌,陪我玩好不好”、“阿嬌阿嬌,幫我抄書好不好”、“阿嬌阿嬌…啊,沒什麼我叫習慣了”,的小皇子了。宮裏的孩子就那麼幾個,那時他們玩在一起吃在一起黏在一起,熟到劉徹放個屁陳嬌也能聞出來“咦,這不是徹哥哥的屁嗎?”,倘若永遠這麼相處下去也可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直到某年月日,他說了句戲言“若得阿嬌,當作金屋貯之”,從此後陳嬌便再沒見過他。未曾想當年黑黑胖胖的傻小孩長開了,雖然皮膚仍舊黑,但眉目清晰好看,頻頻惹人流連。
阿嬌看著他的眼睛,本想來個對望,可是劉徹朦朧的醉眼恍恍惚惚愣是找不到焦點,無法被看穿,也拒絕被關愛。她恭恭敬敬地對之行禮道:“太子殿下。”
劉徹關了房門,他伸手去攬陳嬌的腰,陳嬌卻慌張地往後一躲,驚言:“你幹什麼!”
劉徹覺得有趣,笑道:“你等我這麼久,除了行洞房事,還能幹什麼。”說著又寬衣解帶地猴急起來。
陳嬌捂住口鼻道:“太子殿下,嬌兒因不喜酒味,故而今日身體抱恙,至於洞房,此事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
劉徹心想,平時調戲個宮女,人家還求之不得,她倒百般抗拒,難道洞房還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兩人折騰了好一會兒,劉徹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陳嬌終於還是被逼到了床上,見劉徹開始解她的衣扣,她忙推開,心慌意亂地說道:“太子殿下,我們跟以前一樣不好嗎!”
劉徹一怔,第一反應是哦,她心裏有人。他撫著陳嬌的臉容語氣不緊不慢,“若嬌兒想回到從前,為何如今叫我太子殿下,而不是徹哥哥?”
隻見他的嘴角邪邪一笑,起身穿上了衣服,大著步子推門離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屋外的內監唯唯諾諾一陣勸解,而劉徹的腳步聲則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陳嬌傻傻地躺在床上長籲一口氣,不禁好奇:她這麼抵抗,劉徹竟然沒有一絲不高興,反而由著自己的性子瞎鬧。記得他來時疲憊拖延,去時卻格外輕鬆。回想起那張黑黑實實而又輪廓清秀的臉麵,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永遠平平淡淡不慍不怒,不知這幾年來都跟什麼人混在一起,經曆過什麼事才染了這身討厭的帝王氣,情緒如此不露痕跡,即使費盡心機也無法猜度出他的喜怒。罷了,想他做什麼,如今陳家四麵楚歌,他們成親不過是政治交易,相互成全。她心裏住著一個人,此人風度卓爾,豈可與這種紈絝子弟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