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這裏好涼快。”他轉過頭對我笑,灑在他臉上的陽光也不如他的笑容燦爛。海風把他漆黑的頭發吹得亂糟糟,也不損害他的好看。
我跟著他笑起來,對他伸出手,他便三兩步竄過來,將手搭在我的手心。
“你真是屬狗的。”
“陳安!”被我一說,他就惱羞成怒了。
“哈哈哈。”我笑夠了,拍拍身邊的地方說,“來,坐這裏。”
“沙子好燙。”他嘟嘟囔囔的抱怨,還是坐了下來。
他將兩腿伸直,海水一波一波的漫過他的腳背。他便有些孩子氣的踢起腿來。
有時候覺得他像個不會長大的孩子,有時候又覺得他明亮得過於誘惑,實在讓我移不開視線。
“陳安?”我看得發傻,他不知何時注意過來。
“呃,嗯。”
“在想什麼?”他張開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幾乎沒有不在想著他的時刻,即便人就在我措手可及的地方,還是想。我記掛著心思,總想同他好好說話,無奈一時沒有合適的機會,無從說起。想得多了對眼前的事難免有些心不在焉。他大約早就注意到了。
“……我?”他微微圓睜起清亮的雙眼,停頓了半晌才出聲反問。
就像陳年生鏽了的鐵鎖,有些事藏得太久,便不再容易說出口,我幾乎本能的懊惱自己的嘴快,並想著再度打哈哈。在與他對視時,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給予最直接的肯定,“是,在想你。”
“是……什麼?想我什麼?”他舔了舔嘴唇,慢吞吞的問。
我撫過他的頭發,“……大概是,沒有你的時候要怎麼辦吧。”
他不說話,我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感覺到他略微變得僵硬的姿態。
“你有理想,努力去實現,有很長遠的未來,每一樣我都替你高興。”我撩開他垂在眼前的碎發,“可是你大概不能想象,我有多麼不能忍受將來的你不再把我視為生活的重心。”
“……陳安……”他臉上的表情幾乎要被冰封住,顫抖出聲的稱呼裏有顯而易見的難以置信。
他那麼聰明,當然理解我在說些什麼。
即便麵上淡定,其實我非常害怕,幾乎要無法撐住嘴角的幅度。可我應該把這些話說完。
“陳澤,也許讓你覺得害怕,或者惡心,但是,我喜歡你。”
“……什麼……喜歡……”他似乎不願接受,咬著牙齒反問。
他一瞬不瞬地看我的眼神簡直像在把我淩遲處死,一刀接一刀,痛到沒法說出來。
我用足所有的力氣,才振動聲帶。潮濕的海風也不能讓我幹啞的嗓音稍顯圓潤。
“你對我撒嬌,任性,生氣,微笑,我都喜歡……喜歡到不想和其他任何一個人分享。但是我這樣說,不是必定要你給我回應,也不需要你勉強自己。”
他顯然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臉色漲得通紅,抿緊的嘴唇卻幾乎要沒有血色,眼眶發紅卻硬是沒有溢出淚水。我是個自私的人,為了自我滿足讓他這麼痛苦。
“別勉強……”我再度摸了摸他的頭發,默默收回手。也許再沒有機會這樣碰觸他了。
“……”他咬住嘴唇,低下頭,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麵那樣,“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搖晃著站起來,終究吝嗇於再看我一眼,一點點的走遠。
我實在沒有追上去的激烈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