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珍珠卻不上當,嘻嘻一笑,又捏了捏包子的臉,道:“好多肉。”
蕭太子已經快要氣昏了,不過大抵人快要氣昏的時候,往往會更加清醒,尤其蕭包子,非常清楚一旦氣昏,自己永遠也沒法扳回一局,那是死也不能的。
他突然瞄了瞄那黑珍珠的前襟,做了個驚訝的表情。
黑珍珠果然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前襟,沒發現什麼,愕然的對包子望了望。
包子繼續神色凝重的看她的前襟,做出焦急的神情。
黑珍珠閃了閃眼,伸手去撫摸自己的前襟。
包子眼光上移。
黑珍珠隨著他眼光所指的方向去……摸胸。
包子肚子裏狂笑,麵上卻依舊一本正經,用焦急的眼光指引她,摸完左胸,摸右胸。
“咳咳……”
侍衛開始不自然的咳嗽。
小公主這是怎麼了?這可是在廣場眾目之下,祭海盛典之中啊……
“櫻兒!”
剛才那個清亮而威嚴的女聲,再次傳來。
黑珍珠霍地放下手,吐吐舌頭,退後幾步回到剛才階下,包子盯著她裙擺在微風中拂動的芙蓉折枝花,做了個鄙視滴表情。
你丫摸我舌頭,我叫你自摸!
剛才那女聲頓了頓,再開口時已經帶了煞氣,“刺客?這就是你們說的刺客?”
拎著包子的侍衛急忙將包子往地下一扔,跪下道:“回稟公主,這小賊無故撞入守衛群中,居心難測——”
他的話突然頓住,眼睛突然睜大。
不止他,廣場上數千人,連同外圍所有看熱鬧的人,齊齊瞪大了眼睛。
看見:
那個捆得嚴嚴實實的漂亮孩子,突然一隻球般骨碌碌的向公主滾過去。
一邊滾,一邊拚命搖頭揮淚如雨,無限激動無限深情無限孺慕無限淒然滴放聲大叫:
“姑姑!”
宛如一個雷豁喇喇劈在神魚廣場,劈裂數萬人的神智。
那個雷人的家夥猶自不肯罷休,居然再次以“滾見”的彪悍方式,繼續開始了他的萬人見證的無恥認親。
他換個方向,極其靈活滴向著那個芙蓉花裙子滾了過去。
以賈寶玉泣別林黛玉的經典式語氣,運足力氣呼喚:
“表妹!”四月的風已經帶了點夏日暖意,攜著密密的陽光交織在人的肩背,肌膚上生出一種熨帖的溫暖。
然而心,卻是冷的。
從碧落神山回來,一路背向而行,將自己成長於茲的巍峨神山拋於身後,將赤河冰圈皚皚冰雪以及冰雪中那個人拋於身後,恍惚中總是聽見千絕大門轟然關闔的聲響,一陣陣響遏雲端,那般蒼涼而又悠遠的散在心底。
有些日子,一旦過去永不可追;有些人,一旦離開永不再回。
秦長歌仰起頭,注視著前方郢都城門,去年秋天那個夜晚,就在她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三人帶著大軍連夜拔營,即將撥轉馬頭時,齊齊回首看向宮城的方向。
那投向宮城深處,冠棠殿內小小太子身上的目光,彼時竟無人能知,那已是最後一瞥。
去時三人並轡,回來孤身挽韁。
正如她早知命運森涼,卻也未曾想到竟然這般森涼。
秦長歌端坐馬上,身姿筆直,眉宇間卻已提前染上一抹秋霜般的滄桑。
馬蹄嗒嗒穿越東安,西府、天衢、玉宇台、棧渡橋。
彼時,東安大街曾有四歲的小小孩子,炮彈般為了自己的零食砸向當朝帝王,卻被那紅衣妖豔的人兒,笑吟吟拎在手中。
彼時,西府大街裏一幹清客狂笑嘲謔,換得自己一番筆墨羞辱,當夜小院之外那男子邀約碧波亭,月下麵容如仙,人比月光更皎潔。
彼時,城西小院內別致慶生,西梁太子裸體版大蛋糕令得當世最風流人物齊齊瞠目,隨即刀叉齊下瓜分了對老天撒尿的蕭太子,猶記當時,素玄捧塊蛋糕蹲上樹吃得眉飛色舞,蕭玦皺眉捂鼻盯著臭豆腐高踞牆頭,楚非歡淺笑優雅輕拭唇角,祁繁笑嘻嘻挑撥離間,容嘯天隻專注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