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春日政治《片假名的研究》(一九七至二○六麵)片假名作者問題,“南北朝”人明魏法師(藤原長親)《倭片假字反切義解》序首言之:

風聞太古之代,未有漢字,君臣百姓老少口口相傳(原注:中略)。而凡國家用文字有真字,有假字(原注:

中略)。至於天平勝寶年中,右丞相吉備真備公,取所通用於我邦字四十五字,省偏旁點畫作假字。

並且說:

是故豎列五字橫列十字,加入同音五字為五十字(原注:中略)。世俗傳稱之雲吉備大臣倭片假字反切矣,有其口訣矣。

那麼,連五十音圖也成於吉備真備之手了。但片假名不出於一手創於一時是顯然的。而五十音圖片假名用得多了(古代書寫有用真假名的,但用草假名的不常有)以後,將片假名字母綜合而成,不會與片假名同時創作。相信片假名是一人一時所作的人,容易相信兩者成於同時;又因整理音韻非如真備那樣有學識的人不辦,因而真備便成了創片假名的人了(一九七至一九八麵)。又有白蛾,補注新井白石的《同文通考》,據《以呂波聲母傳》更說五十音法是唐王化玄傳給真備的。

近世這種俗傳漸漸站不住。契衝的《和字正濫鈔》說真備說無證據,說片假名與平假名都是弘法大師作的,釋文雄《和字大觀鈔》對於異體的假名懷疑;他說吉備公是折衷前人所作片假字,集其大成,所以在書中尚有少許異體的假名殘留著。

伴信友對於假名的研究,最為深廣,著有《假名本末》,也懷疑異體的假名,但仍拘於舊說;他以為那些異體是舊體用熟了以後重製的。以上這些人對於異體假名那樣貴重的資料,都沒有能多多試用曆史眼光比較觀察一下(一九八至一九九麵)。到了明治時代,《文藝類纂》的作者木神原芳野在同書的《字誌》裏說:

片假名原為省文略寫,去偏旁以便用。而存於古代書跡中者,其省略初無定法,愈古愈然。是不出於一手而成其體者;其始自何時,不能詳也。

這也懷疑異體,但否定了真備說,年代的考察,漸已萌芽,比文雄的承認異體的存在是更進一步了(二○○麵)。

享和二年平澤元愷的門下生某拿元愷的《謨微字說》,求村田春海校正。春海因著《字說辨誤》。書中“片假字”一條駁元愷“省文無用全書者”說雲:

如此書說,片假字皆省文而無全字,但契衝將“千”“子”“井”等字當作全字;省文雖多,也夾著全字的。這種全字大概也得叫做片假字,是一定的。片假字原為讀書旁訓而設,筆畫少,書寫便利;那麼,省筆少的全字自然也可用。雖然全字罕見,但立省文為定則是不成的。

“片假字原為讀書旁訓而設”以下的話極中肯,從前無人說過,真是卓見。山崎美成的《文教溫故》也說:

就古書之訓點(注音並記讀法)及點圈中殘存之古體片假名而論,曩者旁記字訓,以真書點畫繁多,遂加省減,此即片假名起源矣。(二○一麵)假定片假名發生於“訓點”,想著若就這種“訓點假名”加以年代的考察,則片假名的起源發達得明,因而從事研究的,卻是大矢透博士的事業。他著有《假名源流考》、《周代古音考》、《音圖及手習詞歌考》、《韻鏡考》等。關於片假名研究,明治四十二年刊行的《假名遺及假名字體沿革史料》是他的名著。該書於平安初期至近世初頭的片假名字體沿革,開始與吾人以相當鮮明的概念,並指示各時代片假名字體的標準。但“訓點”最初期的資料,即可見片假名發生之始的資料,諸書中尚無之。不過博士繼續孜孜的搜集古資料,後來又公布了兩三種史料,作為續篇。這些都是從奈良正倉院,“聖語藏”的禦藏經搜得的;其中已經有可以窺知片假名起源的好材料了。博士本計劃寫一本《假名字體沿革考》,可惜沒有成書。但他關於片假名發達的調查,可以說是近乎完成了(二○三麵)。

見於正倉院“聖語藏”的“點本”,以施於神護景雲二年禦願經一類,《持人菩薩經》、《羅摩伽經》及唐寫《阿毗達摩雜集論》等的“古點”為主要材料。其中景雲願經一類似乎是最古的施點,這些古點本共同的特征是,假名的字體常以真假名(漢字)為本位,略體假名極少。與稍後的假名字體比較,知此種情形屬於片假名發達的極初期。這種事實表示“訓點”的假名是從記入真假名起始的。論到記入假名的方法,字形大,是特征。有些(如《持人菩薩經》)隻以大字將助詞嵌入本文中。而將助詞嵌入本文中,並將實詞的音訓記於欄外的也很多。本文中避免記入假名,是因為漢字小了書寫困難;要將漢字記注在行間而不點汙本文,是很難的。那麼,要是多將假名記入行間,字形就得小,因而便有了省文假名增加的情形,如《羅摩伽經點》便是的(二○四至二○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