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燒的爐火,熱浪滾滾而來,鑄劍室中幾十個精壯漢子來回忙碌著,半裸著上身和手臂,小麥色的皮膚反射出鋥亮的光。鑄劍室架設了幾十座煉鐵高爐,打鐵台和淬火池,幾十個漢子各自在崗位上忙碌,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劈劈啪啪煤炭的燃燒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方周師兄今天過來嗎?”
一個稚嫩的麵孔,被高溫炙烤的通紅,額頭滲出幾顆豆大的汗滴,往幹燥的地麵低落,“呲!”的一聲蒸發掉,少年十六七歲,雙手捧著一柄劍胎,朝旁邊燒火的大叔問道。
大叔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說:“方周今天沒有班,到劍術館去訓練去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
“啊!”
大叔瞪了少年一眼,說:“什麼事,大驚小怪。”
少年額頭上的汗滴突然硬生生擠了出來,憑空多了一片,密密麻麻,不停地往地上滴,少年急著說,吐連珠炮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快速從他的嘴裏蹦了出來;“羅嶽少爺派人送來了一柄劍胎,說傍晚的時候打造好交給他,可是這是二鍛的劍胎,根本不是我能處理的,要是出了一點問題,我會被羅嶽少爺生生打死的,方周師兄在就好了,以他的鍛造技術,衝擊三鍛都不是問題。”
大叔長長吐了一口冷氣,在空氣中蒸發成一團白霧,可真是心受到了驚嚇,涼到了骨髓中,本來炎熱的空氣之中是看不見人吐出的氣息,可是真真噴出冷氣,便馬上蒸發成霧氣,才能夠看的見。大叔猛的抓住少年的膀子,使勁的搖晃,眼神中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飛快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哩,真的哩?”
少年死死的抓住手中精致的劍胎,生怕一個不小心摔到地上去了,整個人也被晃得不知道東西南北,隻是不住的點頭。
“怎麼辦?”
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圍成一團開始商量對策。
一個漢子將毛巾狠狠摔在地上,惡狠狠的說道:“要我說,這根本就是欺負人,誰不知道我們田府的鑄劍堂,目前隻有能力鑄造一鍛的兵器,羅嶽這狗,娘養的是要給我們難堪,讓田館長下不來台。”
離煉鐵高爐最近,夾在中間的一個板寸頭漢子,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滴,一邊接口說道:“不要說我們鑄劍堂隻能鑄造一鍛的兵器,整個烏山城中又有哪個兵器坊能夠鑄造二鍛的兵器。要我看,隻有方周才有那個本事。”
“我去劍術館找方周,讓他過來幫忙,他也是館長的弟子,田家的事,他不會看著不管。”
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站了起來說道,他的眼神十分淩厲,和其他火工大不一樣,感覺更加有精氣神,整個人站在那裏,不必去問,便可知他才是這群人中的頭頭。
他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眼皮一直到下顎,是早年在開荒營開荒時,被一頭大翅金雕的爪子所傷,傷到了視網膜神經,實力大損,由於是跟隨田洪館長的,所以被安排在田家鑄劍堂當頭,然而,那頭大翅金雕也被他生生的撕成了兩半,化作了他的功勳和財富。
領頭的漢子站起來,向門口走去,交代道:“劍胎先放在這裏,等我找到方周在鍛造。你們繼續工作。”
人群中一個精瘦漢子,身影動了動,排開左右的人,走了出來,攔住了他,抬著頭,說道:“頭,不用去了。”
頭領瞪著他,太陽穴四周青筋暴突,虯髯張結,像是隻怒極了的猛獸。頭領吼道:“出了什麼事?”
在場的火工誰都看出了頭領不爽,非常的不爽,像是吃了蒼蠅一般令人惡心,尷尬,憤怒和瘋狂,這種情緒當然不是針對走出來的火工,是對那個羅嶽“少爺”不爽。
眼看著頭領有爆發的趨勢,精瘦漢子,擦了把汗,臉上盡是無奈的神色,頹然道:“方周沒有在劍術館,今天館主到開荒營看望好友去了,沒有訓練,方周,方周不知道會在什麼地方,而且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此時已是下午,太陽漸漸不再炙熱,傍晚,隻有兩個時辰了。
頭領冷哼一聲,吼道:“各就各位,我們來,鑄劍堂也是時候升級技術了。”
說完,他當先走到了打鐵台,掄起了一把五百斤的巨錘。
火工們見頭領胸有成竹,頓時底氣大增,各自回歸了崗位,準備鍛造二鍛劍胎。
豹子是頭領的外號,和十萬大山中的猛獸飛禽戰鬥了不知有多少場,他深知越是危機的時刻,越是不能自亂陣腳,隻有鎮定下來,才能發揮出巨大的力量,打敗敵人。對於鍛造二鍛劍胎,他並沒有把握,他的天賦更多的是在武道上麵,表麵上強撐著,是為了穩住火工,不讓他們亂了陣腳。不過,對於羅嶽“少爺”,他真的是恨極,哪怕是對十萬大山中的飛禽猛獸,他也沒有這麼大的仇恨。
青唐國被十萬大山隔斷,和中土沒有聯係,東麵領海,每年投入最大的戰鬥,都是和怪獸的戰鬥。青唐國十三個行省,烏山城就位於東南行省,偏南的位置。而羅嶽就是東南行省總督羅雲的侄子,他的父親和羅雲是堂兄弟。
羅嶽在田洪開的劍術館中學習劍法,無意間看到了田洪女兒田蘿的青春美貌,驚為天人,因為想收田蘿當小妾被拒絕,於是仗著自己的叔叔是總督,暗中多次下手,想要整垮田洪的劍術館和鑄劍堂,好達到他齷齪的目的,像今天這樣的強人所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