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默默傷感的時候,莊稼院外麵又響起了一陣說笑聲,我扭頭看去,就見一幫學生勾肩搭背,熱熱鬧鬧地走了進來。當先一個人我認識,是之前去機房給我送磁盤那個男生。我一下子愣住了,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巧的是,進來的這幫人正是電子大專的學生。
他們有男有女,大概四十人左右,一進來就塞滿了一屋子。
他們也看到了我們,眼睛同時在我身上轉了一圈,都不約而同地收起了笑容,在旁邊一張大桌子上坐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在他們中間搜尋著,想發現那個刻意遺忘了很久的身影。可是我卻沒有看到他,也沒有看到阿文。我突然想起來了,阿文現在的身體狀況一定不能出來參加這種集體活動,搞不好早已經臥病在床不能動了,尹檜也一定會陪著她,怎麼可能出來跟同學聚會呢。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我努力不去想他,開始跟旁邊的人說笑,可是我的耳朵卻總也忍不住往那邊伸,想聽聽他們會不會說起有關尹檜和阿文的近況。雖然我一直沒問,但是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們。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的事,哪怕隻是一點點。
可是他們卻像故意避著我似的,一句話也沒有提過他們。我感到很失望,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感覺,直到菜上來了,看到大家都張羅著拿碗拿酒的,我才回過神兒來。
飯菜都上來後,成子提議我們班每個人都說一句話,然後敬大家一杯酒。每個人都要說一句真心話,如果說得不真心大家就不喝他的酒。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個建議,也很配合地履行起遊戲規則,我也隻好一起做。
輪到我的時候,我突然想借這個機會送給尹檜和阿文幾句話,就站起身說道:“我希望以後每個人都順順利利的,能夠找到一份好工作和自己喜歡的另一半,幸福美滿地生活!希望每個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先幹為敬了!”說著我就仰頭把一大杯酒幹了進去。
我以前從來沒喝過啤酒,這一杯酒下去,我覺得又苦又辣,眼淚都流出來了。我急忙抬手把眼淚抹了下去。大家都被我的豪舉驚呆了,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兒來,都仰頭把酒喝了下去。看著手中空的酒杯,我隻感到難言的苦澀。
酒過三巡,所有人都有些醉意了,也不知道是酒量不濟還是心情不好,所有人都拉著旁邊的人說著叫著,說到動情的地方,有幾個人哭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紅了眼眶。
老陶也喝高了,站起身舉起杯對八妹大聲說道:“八妹,這杯酒是我敬你的,祝你跟那個什麼,就是那小子,白頭到老,永結同心,早日有情人終成眷屬。”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老陶,你喝多,趕緊坐下吧。”成子見他情緒不對,急忙一伸手把他拉坐到椅子上。
“我沒喝多,誰說我喝多了……我跟他急!”老陶大著舌頭說,又往杯子裏咕咚咕咚倒了一滿杯,還想站起來,成子和一旁的老兵又將他按住了。
老兵拿過他手中的杯子,紅著眼睛對老五說道:“小五,我也敬你一杯,不管怎麼說咱倆好過一場,我祝你有個美好的未來,找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說完也一仰脖喝了下去。
二姐看他們一個比一個來勁,大有翻舊帳的架勢,急忙站起來說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幹嘛呀?再這樣一杯一杯的敬都喝多了,別再鬧了,大家都一起幹一杯就散了吧。”
老兵卻一把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說道:“沒你的事兒,我在跟小五說話呢。小五,你倒是說話呀,你怎麼不說了?”
老五被他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見他不依不饒的,站起身說道:“喝就喝。”說著拿起杯子也喝了一杯。
“好,我就喜歡你這樣,夠爽快!”說著又幫她倒了一大杯。
“行了行了,你還有完沒完?”八妹一把搶過老五手中的杯子,說道:“我替她喝。”說完仰頭喝了下去,然後一抹嘴,把杯底朝下瞪著他說道:“行了吧?”
老兵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乖乖地坐了下來。
見沒人再說什麼了,大家又一人斟滿了一杯,班長站起身說道:“在一起處了兩三年,就要分開了,我知道大家心裏都不好受,但是山水有相逢,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大家都不要再難過了。來,咱們一起喝了這杯,預祝每位同學都能有一個好前程!”
“好。”她話音一落,男生們紛紛叫好,接著我們就把杯中的酒一口幹了。
這杯酒一下肚,我就感覺頭腦發暈,胃裏燒得難受,火燒火燎,翻江倒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
我感覺想吐,急忙站起身向門外走,一站起來我就覺得腳下特別輕,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微微也喝多了,見我起來想過來扶我,自己卻先倒在椅子上了。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想笑,淚水卻湧了出來,我急忙跑到外麵扶著牆就是一陣嘔吐,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了,還是覺得惡心。我扶著牆幹嘔了很久,直到把膽汁都吐出來才感覺好些。
我向旁邊走了兩步,順牆根溜了下去,我想在外麵待一會兒,清醒一下,我知道我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再回去跟他們坐在一起,我怕自己會失控哭出來。
我感覺頭很疼,就抱住頭蹲在那裏,冷風不停地往我的領子和袖口裏鑽,但是我的心裏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的熱氣在身體裏竄來竄去的,好像要急於尋找一個出口。
電子大專那桌也喝得熱火朝天的,還有人在行酒令,吵吵嚷嚷的聲音半條街都聽得一清二楚。我笑,有些苦澀,這就是尹檜的同學嗎?他們怎麼可以這麼高興?要知道他們的同學還在病床上躺著呢。
我突然很想發泄一下,我想大喊大叫,我想大哭大笑,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但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隻能坐在那裏仰望著星空,任冷風猛吹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外麵坐了多久,直到有一個人來到我麵前,長長的影子覆蓋住我。我抬起頭眯著眼睛看去,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可是還沒等我細看,我的胳膊就一緊,接著整個人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一陣戰栗,這種感覺很熟悉,熟悉到我一跌進去就有種想放聲大哭的感覺,我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我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溫暖的胸懷、寬闊的懷抱。
我不想離開,我也怕他會離開,我急忙摟緊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我聽到一個無比心疼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那聲音很熟悉,帶著悅耳的低沉的磁性,可我卻不想回答,我隻想這樣依偎在他裏麵,我怕一開口他就會跑掉。
接著我就感覺身體一輕,我嚇得驚叫了一聲,然後我的身體就快速移動起來,但是我還是待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我就沒有抗議,也沒有掙紮。我想,隻要不讓他離開我,無論去哪裏都可以。
“阿色,你醒醒,阿色。”我正睡得舒服,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叫我。
“誰呀?幹嘛?”我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我實在沒有力氣,我還想接著睡。
“阿色,聽話,先醒醒,一會兒再睡。”又有人在拍我的臉。
好討厭,我不想睜開眼睛,但是我不得不睜開,接著我就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好像是尹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