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去,於東邊的天野消逝了最後的光。皎月方來,照耀得夜空冷冽清澈。星光燦爛,伴著大地的萬家燈火。
西風呼呼嗚嗚的在街道巷陌裏縱橫穿梭,於一片蒼茫寂靜中,吹落了屬於暮色的最後華彩。
聽著一邊的樹也沙沙作響,水胖子不由的抬頭望向遠處。
他遙看前頭路頭掛著的那兩盞燈籠。
這時巷子裏,時不時傳來幾聲零落的犬吠和那稀疏的合門聲,安靜極了。但他的心,卻像這不遠處的燈火一樣,不斷閃爍,忽明忽暗。
正在這四處探查的時候,他聽到一陣怪聲,好像是人的哽咽。立刻開始左顧右盼,很快就發現了那聲音來源的地方是他身後的那片巷子拐角。短暫思考後,他就轉向走去。
“啊……啊,啊啊,啊……”
注意他的到來,蜷縮在牆角邊的人不停朝著他招手,嘴裏奮力的發出剛才那樣的嗚咽聲。
他那對原本非常迷人的眼睛,現在卻睜的大大的,瞪得渾圓,簡直快要從眼眶蹦出來了。
而他身上穿著的黑衣,將那把直愣愣插在他脖頸上的匕首映照的分外分明,同樣的還有他那一身的血!
水胖子一看到他,吃驚的停下來,然後急忙朝他跑去。
“兄弟啊,你這是怎麼了?”
他還想要彎腰將人扶起。
但馬上,卻看到這個已經剩不下幾口氣的年輕人在朝他搖手,顯然是希望他止步。
水胖子愣住不動。
接下來,他看到這個人顫顫巍巍的抬起手,解開了胸口一粒紐扣,從裏麵慢慢悠悠的拿出一樣東西。那對快要失去生氣的眼睛,再瞪著朝他看了看,點了點頭。下一刻,就頭一歪,身子整個癱了下來。
他倚著牆邊,身上溢出的血將那那磚塊縫隙間的苔蘚染的通紅。
夜風又吹拂起來,明潔的夜光照耀著這個世界。
最後看著他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一點動靜,水胖子默然不語。
“真可憐。”
他今年剛好四十出頭,要是他有孩子的話,要是他的這個孩子能夠順利成長的話,那應該也和他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是一樣的年紀,也許也一樣的俊俏和聰明。
但就是這麼一個人,現在卻像是一條無家的野狗一樣,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處無人的街角。
一聲歎息後,他就搶過對方已經垂下的手那正牢牢拿著的東西。然後直起身,頭也不回的朝著原路走。
竟然就這樣,將人放在這裏。
這處地方極為僻靜,恐怕就是像這樣死了人,也要好幾天才能被偶爾路過的人發現。到那時候,就不知道他會遭到什麼樣的待遇了。光是那血腥氣,估計就能引來一群下作殘忍的豺狗。
但這麼處理,卻恰恰也是按照對方原先的吩咐。他們早就有言在先,為了防止一些有心人的探查,他隻要像這樣,帶走東西就好。之後什麼都不要管,所要做的,隻是將手裏的東西交到後來的人手裏。然後按照約定,他就可以拿到那筆應得的錢。
盡管做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他目睹的死人連他自己也數不清。但一想到這個不久前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人,現在卻在自己的麵前咽下最後一口氣,水胖子的心情很不好過。
隻是感傷歸感傷,他可得快點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
七拐八繞之後,他才終於在一片道路盡頭的院落前止步。
正打算歇一口氣,卻猛然看見自己家門口前一個黑影迅速竄過,這個家夥嚇得的一聲大叫。
直到下一眼,他才發現那隻是一隻從一邊牆上跳下的黑貓。
“連你也敢來消遣老子!”
水胖子驚後變怒,剛要朝著這個現在縮在牆邊的小家夥罵幾句。卻瞥見這黑貓那發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照得他一陣心慌,竟然反被嚇退幾步。剛好這時貓已經朝著遠處跑去,才不至讓他再出一些更丟人的洋相。
要是有人剛好看到這一幕,估計就會驚訝就是這麼一個膽小如鼠的人,居然也敢做像剛才那種膽大包天的事情。
尤其是剛才把東西交給他的人看到的話,更是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但也許隻有這家夥自己才明白,他之所以能做這些時不時出人命的事,敢拿下今天交接的東西,恰恰就是因為他明白自己足夠膽小,足夠小心。
在夜裏,會害怕突然出現的貓,但並不代表他做事情也會這樣。
水胖子再來回看看,確定後麵沒有跟著的人,就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家的院門。
看著裏邊熟悉的一切,他才算是稍稍安心.剛才,他急匆匆朝前走的時候,簡直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恐怖。尤其是當冷風從後邊吹到他脖頸的時候,他簡直就要心提到嗓子眼。所幸一路都安然無恙。而這裏他才剛剛搬進來不到十天,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然而正當他一腳跨過門檻,要轉身關門的時候,他卻又一動不動了。豆大的汗滴,順著他臉上顫巍巍的肥肉,一滴一滴的朝下流淌。
隻因為另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經靠在他的脖子上!
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今夜對他來說,可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看著那發亮的利刃,水胖子馬上聽到了後麵人的聲音。
“把門關起來。”
冷冷的聲音,冷冷的腔調。
說話的人正緊緊挨在他的背後,他的耳朵都能感覺對方口鼻呼出的熱氣。
直到身體再次回複了動作的能力,水胖子才按著對方說的,用不斷哆嗦的手關上了大門。
“您,您……您是什麼人,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這樣動刀動槍的……”
他努力說的和善些,心裏卻是一陣絕望。
做著他這種工作的人,昨日金迷紙醉,明天慘死街頭,可算是家常便飯。
“嗬嗬,有話好好說,你對別人也都是有話好好說的吧,水胖子!”
這聲音和剛才的不同,明顯說話的人是另一個人,而且也靠在旁邊。
一聽到這個人說的話,他就感覺聲音很熟悉。
下一刻,水胖子就幾乎就吼著說:“是你……您啊!”就努力扭過頭,朝著那人站的方向大喊:“千萬別這麼做,別開這種玩笑,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這話說的激動極了,他臉上的肥肉都是一顫一顫的,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卻沒有分毫的移開,反而靠的更近的樣子。
“別動。”
又是那冷冷的聲音。
這次,這個人在說話的時候,另一隻空著的手卻像鉗子一樣一把抓住身前人的一隻胳膊。對方的這隻手,正探進懷裏。
但他還未用抽拉回來的力,這隻胳膊就突然朝後伸出,隨後立刻放下了前麵手裏拿著的東西。
“砰”的一聲,一把保養很好的六輪手槍就這麼落在地上。
“誤會啊,誤會!”
水胖子這次把雙手都舉起來。
“算你識相。”
這個冷冷說話的人,隨即用眼睛朝著旁邊一瞥,顯然是想要下一步如何做的指令。馬上,他就看到他的“上司”嘴往一邊一努。便押著前頭的人,朝著一邊拐過來。
水胖子也是配合的轉過來,他一看到現在麵前的這個人的時候,就連聲大叫“冤枉啊”、“我是哪裏得罪了您”這樣的話。
但他這些訴苦的聲音,卻隻是讓對方感到厭煩。
“你別說了,我有話問你。”
老人“哼”的一聲,道:“這次,那些霧蛇是不是來找過你了?”
他那沙啞的聲音,因為憤怒變得更加可怕。
“沒有,沒有啊。”
麵對麵前這個穿著尋常服裝,雖說一頭白發,但身子挺立,整個人從頭到腳看起來都是精神奕奕的老人,他態度恭順像是一條討好主人的哈巴狗。
“我要是早點接到這種消息,還不是第一個通知您!”
“嗬嗬,你會這麼好心?”
“這叫什麼話?您想想,像我們這種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如果您那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難道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大家其實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是一家人的話,那昨天早上是怎麼回事?!”
“昨天早上……昨天早上是怎麼回事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水胖子愣了一下之後,就竭力否認。臉上的激動,又攙和了幾許恐懼。
“我指天發誓,您說的那事一定和我沒什麼關係!”
但聽到他的話,老人卻是氣極反笑。
“給我裝蒜。岩月,讓他嚐嚐厲害。”
“不要啊,你聽我解釋。”
……
等到一時半會,他們都進了屋裏。水胖子就頭朝下,腿朝上的吊懸在半空中。而在他的下麵,卻是一大桶水。
“你說不說?”
“我是真不知……”
話還未說到一半,老人就嗬斥一聲“放”。
馬上就撲通一聲,水胖子整個人的前半截都入了水,他成了一個真正的水胖子。
說來有趣,他現在所在這個半徑約有兩三米的木桶,往常他都是用來洗澡的,這次也是一樣,隻是方式特殊了點。
“拉上來。”
老人又道:“現在你說不說?”
“我真是不了解……啊!啊!啊!”他又入了水。
“說不說。”
“我,我,我,我求您放了我吧……”
“廢話連篇,放!”
然後。
“現在呢?”
“我真是不知道!!”
“放!”
……
就這樣足足折騰了十幾次,水胖子才終於改了口:“我知道,我知道。但這事情不是我做的,我隻是沒有提前通知你。你放了我吧,爺爺啊。我叫你爺爺了,求求你,哈嗬嗬嗬,嗚哈哈哈……”他已經被折騰的哭了起來。
“鬆開他。”
老人這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岩月照辦這個吩咐,一把鬆開了手裏的繩索。
這次,水胖子是一落到低,直到他那顆大頭撞上了桶底的木板。
“嗚嗚嗚……”
又是好一陣掙紮,他才鑽出水麵,腳底踏在實處。這一番大難之後,他不停的哀嚎道:“我的媽媽呀,我的媽媽呀……”
用衣袖摸了摸眼睛後,他就聽到坐在他一邊的人這麼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曉得,這個地方還有什麼人是比你更消息靈通的!”
“可這事真和我沒關係啊,您得相信我!”水胖子又激動的哭了起來,言辭無比懇切,臉上涕淚橫流。
“如果知道和你有關,你還以為你現在和我說話嗎?”
老人目放凶光:“昨天早上,可整整有十三個弟兄死在那幫家夥的手裏,你今天這一遭不冤枉。”
水胖子連忙哀求:“我告訴您,那告密的人是誰。您這次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可不可以?”
“不用了。”
水胖子愕然。
他馬上又聽到“因為他就在這裏”。
話一說出去,老人就把放在自己腳下的那放著東西的布袋一踢。
這個布袋的袋口並沒有係緊,裏麵的那樣東西順勢滾了出來。
馬上,對麵的人就在那嘔吐了起來。
那裏麵的東西,赫然便是一顆人頭!
“除了那幫霧蛇。這片海上,還沒人可以在害了我兄弟後活蹦亂跳,尤其是叛徒!”
老人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直盯著麵前這個站在水桶裏,一身狼狽的家夥,厲色道:“現在能說說,你到底有沒有和那幫水蛇接觸過?還和他們說了什麼話嗎?”
“可以,可以。”
水胖子連聲附和道,卻是盯了一會兒那人死不瞑目的一對眼睛。
“我就把這次你們運的貨,大概的名目告訴了他們。”
“什麼?!”
看著麵前人那不可置信的樣子,他趕忙補充道:“就是這麼多,就是這麼多。您想想,除了這個,我還能告訴他們什麼。我又不像,不像您……您旁邊那個家夥,是您的手下。就靠自己打聽,可絕對打聽不出來其他更多的東西。”指了指那一邊的人頭。
他現在臉白的像是一張紙,整個人都在搖搖晃晃。
也不知是剛才那天旋地轉的折磨,還是受到這可怕的驚嚇。
麵對他這幅模樣,老人著實審視了一會兒,想要努力從這個家夥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但局麵也僅是僵持了短短幾秒後,他就“哼”的一聲。
“算你這次過關了。”
聽到這幾個字,水胖子大口喘氣的攤在後邊,整個人栽進桶裏,臉上滿是大難不死的慶幸。
“如果你還做了什麼,就別得意太早。讓我知道了,第一個就來找你!”老人最後加重口氣。
“那可不會,那可不會。而且以後我可再也不會瞞著您什麼。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您!”
“但願如此。”
說著,他就帶著後麵的人朝前走了。
目送著他們離開,直到這一刻,水胖子才算徹底看清剛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這個人,居然是個看樣子才十五六歲的俊俏少年。
“這混蛋。”
罵罵咧咧的幾句,他就深呼吸起來,抬頭望著頭頂空落落的屋頂,整個人放鬆的泡在水裏。
這時天氣還不是十分暖和,水也是冰涼,但他卻感覺比冬天泡在溫泉水裏還舒服。
隻是,他現在臉色卻沉鬱的厲害。
剛才,他可沒說實話!
直到又一陣風吹到這大廳裏,水胖子感到渾身泛冷,才站起來。但他剛要離開水桶邊時候,卻無意挨到自己裏邊那浸濕成一片的衣服。
下一刻,他再次愣住不動了。
因為他感覺到,這裏麵的東西,沒了。
而這樣東西到哪裏去了呢?
它這時,正安安穩穩的躺在那個少年人的懷裏。
而這個少年人正和他一邊的老人,走在一條華燈初上,人來人來的大街上。
“岩月啊,這次咱們晚上就走。夜裏就到我們的船上,這地方不能呆。”
“知道了。”
少年點點頭。
還是那冷冷的腔調,臉上看不出有一絲感情。
他們走街串巷,很快就來到了這座城市海邊的港口。登上早已準備好的小船之後,就趁著夜色遠去了。
直到他們看到遠處陰沉的水麵,突然亮起了一片星星點點的光。
等他們臨到近處,正是自己所想見的那一艘三桅的大帆船。
這艘大船拋錨的地方,離岸邊不遠,拐過頭就能看見一片密影疊疊的林子,以及散落在遠處高坡上那座高高的燈塔,岸邊時不時響起的鳥鳴獸吼,都隨風悠悠的傳到這邊人的耳朵裏。這時明月在天,照著海上的柔波,那暗淡的水影,美的就像夢。其上偶然閃過的銀光,絕對是這位夢姑娘美麗的眼睛,映著一天的繁星。
他們上船之後,這艘船就收起鐵錨,升起白帆。不多久後,就像是水鳥一樣,朝著遠處飛速而去。
當黎明將至,高高的蒼穹泛出了魚眼白時,他們已經離岸很遠了。
隻是他們還為看到初升的太陽,就迎來了自己的日落黃昏。
因為那遠處的地平線上陡然突然出現一道纖長的白影,彎彎曲曲,像蚯蚓,像井繩。
還像一條蛇。
這條“蛇”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獵物,但它卻沒有“嘶嘶”的吐舌聲,而是對天發出一聲嘹亮的悶響。
伴隨著穹空飛速閃過一道黑線,帆船附近的海麵一下激起了好大的浪花。
船上不斷傳來“霧蛇來了”、“霧蛇來了”的聲音。
喊話人的混亂,在帆船行動軌跡的變化下,顯得一目了然。
遠方的白色長蛇就在這種情況下不斷逼近,很快就顯出了自己的真身。
這也是一艘船,但卻沒有帆和漿,而是靠著船底尾巴的幾片碩大的扇葉驅動,所依靠的是煤炭燃燒後的熱力,卻要遠勝一切靠風行駛的船隻。船身周邊密被鐵甲,其中聳立的一座圓形塔狀建築,就是它的鍋爐,裏麵不斷冒出沸騰的熱氣。這白色的霧氣隨風升到空中,就變成了長蛇狀。也因此,連帶著它這艘船以及這艘船所在的單位,都有了一個霧蛇的代號。
而它是這片海上的執法者,是一切走私販和海盜的天敵。
作為它通緝的對象,帆船很快開始轉向,但無論它怎麼努力,它與後麵追蹤者的距離總是在不斷縮小。後者對它攻擊的那些炮彈,像是雨點,密集的打在它周邊的海域。
很快,很快,當雙方的距離拉近到一定程度,一場轟轟烈烈的海戰就開始了。
半響之後,這片海域上滿是帆船的殘骸,到處都是碎木以及散落的木桶,或是其他東西,偶爾有一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而“霧蛇”卻安然無恙。
它那寬大的甲板上,現在正有一群滿身狼藉的人跪倒在地。
其中,尤以一個少年最為顯眼。至少對於隊伍周圍的執法官們,他們可很少看見一個這麼年輕的人就在當海盜。而且作戰時,還展露了不一般的勇敢和難纏。
但無論如何,這個少年現在卻無力的躺在地上,他的左肩部衣裳黑烏烏一片,露出一個大洞,留著火藥的灰燼。
鮮紅的血,也從這透了出來。
少年麵色發白,整個人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誌。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
岩月眼睛睜開的時候,就聽到周圍那些陌生的聲音說“他醒了”、“他醒了”。
當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他才發現自己正在一間搖搖晃晃的船艙裏。這裏麵積很大,有好多好多人,但都和自己一樣,手腳都被帶上了鐐銬。
而在他的周圍,正有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圍在他的身邊。
“你沒事吧?”
回答這一聲的,是岩月又閉上的眼睛。
暫時不管這裏發生的事情,在這同一艘船上,另外有一個地方卻是在做著決定這裏很多人命運的事情。
狹小而精致的房間裏,正對著方桌之後的主人,這個突然的來客彬彬有禮的講道:“出於我們的祖國一向都有的守望相助的傳統。我突然造訪少將閣下,目的也是希冀您可以相助我一件小事。這對您來說,可謂輕而易舉,但對我而言,卻……”
說道這裏,他的話就被人打斷了。
“您還是直接講吧。請寬恕我的無禮,我一向不喜歡這些客套而無用的東西。”
“您真是一個求真務實的人。那好,按照您的要求,我就直接說吧。”他頓了一下,臉上也變的嚴肅。
“我希望少將閣下您可以將您此次旅途,負責押送的那一部分人交給我。”
“什麼?”
回話的人,明顯感到不可思議。
“您在開玩笑嘛?”
“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嘛?”
說話的人,馬上從腳底下拿起一個周邊箍著銅皮的小木箱,打開了蓋子。馬上,整個房間都冒著金光。
但對麵人的回答還是“你走吧,我不能這麼做。”
回複這句話的,是又一個箱子拿起來。
“少將閣下,這對您來說並非是難事吧。這片海上,各種各樣的意外可是時時刻刻都在發生。哪怕你就是說遇到一場瘟疫,這些人全都死了,估計也不會有人來苛求您。沒人會為這些到了岸上,就得上絞架的人出頭的。”
他再次打開了蓋子。
“而且,我們的國家都沐浴在神的光輝中。那無與倫比的神,賜予我們這些凡人的訓誡中,可是明確的說‘使犯錯的人真心懺悔,比用刀斧讓他受刑更具光輝’。我希望您,可以給予他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他們死後不至於永墜地獄。”
這個遊說的人,說著便淩空畫出聖徽的圖像,臉上也滿帶著悲天憫人的風采。
但對麵的人,卻隻是想笑。
“神的光榮雖然一樣為我所求,但我的雙腳還佇立地麵。既然如此,就得遵守俗世的戒律,比如我們的法律。”
“但俗世的也有一種美德叫做靈活和通融,少將閣下。難道,您認為有人為此起訴您嗎?”
他對麵的人卻笑著搖了搖頭。
“很遺憾,我不能盡善盡美。”
來人的臉上頓時閃過一陣陰霾,他卻這樣說:“除了這些,他們每一個人,我另付五個金鷹幣。”
“你無法購買我的忠誠!”
“十個。”
這次對方卻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站起來,顯然是想要下逐客令了。
然而這時,他對麵的人卻還是講道:“再加二個,十二個.我想您的手下也需要一點額外的收入,來抵消他們良心的不安。”
“請您離開這裏,我的先生。你在用金錢玷汙我們的榮譽。”
少將大人努力壓抑自己的憤怒。
“我和我的衛兵,都不會做這種事!”
但他直麵的人,卻在一片神色變化中,變成一臉輕鬆,好像他突然想出了一個可以反敗為勝的絕招。
“我很欣賞您的忠誠。但是卻很遺憾的說,哪怕您和您的下屬都在堅持,但這些人還是要到我的手裏的。不過不在這片海上,而在岸上罷了。在您這次航行的終點,那位同樣擁有對這些人處決權的總督大人,是我相當要好的朋友。我想,他應該不是拒絕我的請求。你要是和這位尊貴的人有所接觸的話,應該可以理解我說這話的意思吧。”
原本憤怒的主人,現在臉上卻是陰沉不定,他重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