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結……
……哪裏有什麼心結呢,我也不過是……
而舒容的心結……
到達長廊之後,人群自行四下而散,開始觀賞起各種名貴花株。我才稍稍回神,意識到品花會已然開始,有點低迷的思緒又回複了一絲明麗。
“咦……為什麼,這裏的花好像……有點不同了?”與先前來的時候相比,多了一份不協調的感覺。
聶涵輕掃了一眼滿庭芳菲。“因為剛剛那琴聲吧。”
誒?琴聲?
是指蘇沐閑彈的那曲《弑天將》?……為什麼會聯係到——
猛然想起什麼,我下意識地伸出手觸碰了身邊的一株紫薇花。紫紅色的花瓣,隻輕輕一碰,便脆弱地凋零了下來,隨風散開。
琴曲梵音,漫天花雨。
長廊人影綽綽,然後隻掃視了一遍,就能看到的那鶴立雞群的白色少年,遠遠的,身著披風白袖微掩麵容,蒼白病弱得無害。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渾厚蒼勁的聲音,卻是不知道何時佇立在一旁的花翁一行。還有蘇洛卿。“雖說借此評定百花之根骨一目了然,終究過於狂妄了些啊……”
方才受眾人拜禮的白須老人就站在麵前,狀似無意地看著那株紫薇花,和地上零落的花瓣,若有所思。若不是因為聲音,根本不知道剛才說話的人是他。
我微愣,卻見跟隨他而來的年輕人,還有蘇洛卿等人皆在看我,頓了頓,試探著問:“前輩……請問,這應該並非品花會曆來的規矩吧?……”以琴音鑒花,說實話……聽起來的確玄之又玄,不過江湖之大本也不缺能人異世,其實也早習慣了……
老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花瓣,厚重枯燥烏黑的手,和花瓣紫紅色的柔軟。就這麼摩挲著。“說是權貴與市井同樂,權貴權貴,既然有權有貴,豈會不沾染名利,花家借一小兒爭名,司空家借這花會取利,這麼愛耍花樣,這賞花還能多有意思了呢。”語畢,任由手中的花瓣攜風而去,看向我和雲裳,“你們這倆小兒,是梁塘人?”
“誒?啊,是……晚輩公冶青。”“雲裳……雲想衣。”
“姓雲的梁塘人可不是到處都有的,複姓公冶的人也少之又少呐~小丫頭,公冶白是你什麼人。”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就連一貫雲淡風輕的雲裳此時也有了一份錯愕。“前輩,你認識我爺爺?!”
老翁哼笑了一聲。“你那爺爺是小老兒的弟子,這麼多年了沒聽過他娶妻生子的事兒,想必你也是被領養的了,至於你,雲府倒是沒聽過有你這麼一個少爺,富貴之家,不是那麼輕鬆吧?”
雲裳頓了頓,還是淡笑回。“晚輩自幼體弱,不嚐拋頭露麵罷了。”
老翁摩挲著胡須嗤了一聲,對雲裳的回答似乎不以為然。隔了一會兒目光又落在我身上。“小丫頭,今天也是為了參選而來?”
“……是。”
“嗬哼,你既師承公冶白,總歸也該是個中能手,可惜這樣的品選會,不參也罷了。”
與其說在對我咄咄逼人,倒不如說他在對這百花會嗤之以鼻。
……是因為蘇沐閑的那曲琴音?
說起來,他既然是爺爺的師父,那麼如聶涵所言,這位老人家是真的了解歸墟??“……前、前輩,晚輩可否請教——”
“嗯——?”
他一直半眯著的眼睛朝我掃了過來,我差點想衝口而出。餘光看到一邊的幾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個……前輩,百花宴結束之後,能否與前輩再私下請教一下……”
“嗬,也好,小老兒也正有些事想問問你呢,眼下當前,你們就先好好享受罷。”
語畢,領著聶涵眾人便抽身離去。
眼見如今隻剩我和雲裳蘇洛卿三人,麵對春日嬌豔的滿庭繁花卻不知為何有些失了神。蘇洛卿頗有擔憂地問:“阿青,你神色有些恍惚,可是身體不適了?要不要坐下歇息一番?你的傷……還好嗎?”
“啊不,我沒事的……”被他一提起才想起臉上的傷口,倒也沒什麼痛覺了,隻摸到一條半指長的痕。抬眼看向一邊的雲裳,“雲裳,你臉色好像有點蒼白,是不是江風日頭太過猛了?”
“沒有的事,隻是方才呆在人群中有些氣悶罷了。”淡淡一笑,“我想到那邊古琴台稍作歇息順便聽聽曲,阿青,難得盛宴,你便與蘇公子一起去賞花罷。”
誒——?“這怎麼行,我不能放你一個人——”
他垂眸,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笑道。“你即使隱瞞我們也一定要赴宴,想必有你的理由,有你想要做的事,而我們是因掛心於你才來的,所以請不要反過來因為我而牽扯到自己的事。”轉而又對蘇洛卿點頭作禮,“蘇公子,便有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