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空穀幽蘭……為何花家會有如此素淨質樸的少爺……眼睛，是看不見嗎……
看上去比我還小，且身姿羸弱宛如少女，頗有病態呢……
不過，在此之前……旁邊有個虎視眈眈的人……更加無法忽視啊……
瞥了一眼正坐在那少年隔壁的花綰，粉紫色衣裙打扮倒是顯得嬌俏十分，隻是臉部表情過於扭曲。像是見到了茅坑裏的東西一樣嫌惡地看著我。
咳……說起來，聽司空二公子提過，之所以宴請清屏樂，就是因為要她當麵致歉，難怪她一副蓄勢待發像隨時準備撲上來咬的架勢。
……總覺得壓力好大啊……
毫無意識到對麵已經開始彌漫出火焰，蘇洛卿一到主位上，便向偏下側的司空嵐作揖招呼。司空瑾正與花大老爺高談闊論，自然無暇分心，司空嵐代為回禮，下側幫我們看座。“公冶姑娘，久候了，因姑娘身份所顧，在下隻得自作主張讓姑娘與洛卿同席，屆時姑娘還請隨意便是。”
“啊？……呃，司空公子委實太客氣了，蒙公子盛情相邀，隻可惜家姐舍弟……身體抱恙，卻是與此盛宴無緣了……”以我的身份，原本就自然是不能與他們同席的，最多是與芸芸大眾一起在長階之下簇擁的份，連宴台的十分之一也觀摩不了。
司空嵐倒是並不意外，臉上表情依舊無悲無喜。“姑娘大駕光臨，司空府已倍感榮幸，入席之前，還請稍後一下。”轉身走到對麵花府主位之間，對著麵色不善的花綰說了幾句。
但見花綰原本陰戾嗔怒的臉對上了司空嵐後便添了一份憋屈，還不覺瞥了主位上自己的爹一眼。最後像是破釜沉舟一般起身，尾隨著司空嵐朝著我們走來。
一步一步。
短短十幾步的距離而已，下意識覺得壓力緊逼而來。我一陣惡寒。
待二人站定到我們麵前，司空嵐才接著道：“當日已有先言，今日宴請是為向公冶姑娘致歉，花綰，你便向公冶姑娘正式賠罪吧。”
我冷汗涔涔。
花綰此時怨怒十足，簡直已經完全不願意正眼看我了。梗著半天不肯說話，在司空嵐強大的魄力之下，最終才磨出幾個咬牙切齒的字眼。“花綰……向公冶姐姐賠禮了，還請公冶姐姐……莫要怪罪花綰先前幾度失禮於你清屏樂……”
“呃……不、不必如此，五小姐言重了……”這也是比我小的年紀，卻倔強至此不像普通的女兒家一般嬌弱呢……
內心頗為無力。司空家二公子也真是一板一眼的性子，小姑娘家也是要顏麵的，他卻是全然不顧這些，隻管禮數至上，反倒讓我不知如何應對了。
她終於正眼看過來，猛地驚了我一下，而後便見她杏目瞪著我道：“恕花綰直言，公冶姐姐既非士族亦非權貴，若是與蘇公子同席，此舉隻怕有損他的名譽。”
我微滯。
“綰兒，你失言了。”司空嵐垂眸瞥了她一眼。
蘇洛卿也道：“五小姐多慮了，洛卿方才與阿青引為至交，與阿青同席而坐，是洛卿之幸才是。”
“可是，這裏多少權貴之人在此！她一襲布衣置身於此確實是太過招搖，有心之人會如何想我們花府和司空府呢！”她據理力爭著，雖然小心擇祠卻還是心急莽撞的性子，“何況……男女有別，女子又豈能與男子引以至交……”說著說著移開視線去，嘀咕著。
呃。
……雖然意外了點，不過好像，有點讓人刮目相看啊……
我呆呆地看著花綰憋屈的側臉。
……“司空公子……那個，有勞您為我特地置辦的席位，我還是到下側去吧……”對著司空嵐施禮，抬手抓了抓臉道，“五小姐言之有理，我本異鄉之人，對京城宴席禮節並不熟悉，這卻是壞了規矩的……”
“阿青……”
司空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花綰卻是著實意外我的反應，擰著秀眉看著我半天道：“……有言在先，我這次可不是在……侮辱你……”
……咳。“我知道……考慮不周我也冒失了些，要多謝五小姐提醒，五小姐幾番致歉禮數已經做到十足十，這一點其實公冶青欽佩不已的。”
對她同樣施了一禮算是致謝，我才對蘇洛卿歉然道：“蘇公子，難為你如此抬舉……至交一事……真是愧不敢當，蘇公子還請入席吧，如若不棄，稍後……再於庭園與蘇公子相攜品論……”
“阿青，其實你無須介懷的……”他有些愧欠，語氣透漏著一絲惋惜。
“呃不，蘇公子安心，我並未介意的……司空公子言拘行謹，五小姐也禮節周全，司空府與花府均是大家風範，委實讓人敬佩。”我拱手，心裏不免有絲慶幸，暗自籲了口氣，“對了，方才……忘了說，多謝洛卿贈花，我……先下去了，稍後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