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席地而坐,許柏柔忽而隨口一句笑道:“這卻是有些見外了,阿青,你早說一句,我便讓人備了燈燭與美食美酒一道過來嘛。”
我正給幾人倒酒,一聽頓了一下。“誒?……怎好意思呢,本就是貴客臨門,當然該由清平樂來招待了。”
“我的意思是……”
未等他說完,蘇洛卿先行打斷他,語氣平緩中略帶笑意。“許兄卻是不知,此月到風來宴,乃梁塘風雅之習。”
許柏柔表情微愣了一下,拍了拍後腦勺。“這竟是梁塘之宴?……當真有些令人意外,原還以為……”
酒入杯中一線銀,叮鈴水聲清脆欲滴。
我放下酒壺,忽而想起什麼。“呃……許公子莫非是……覺得太黯淡了?”燈燭美食美酒……
剛剛……是在嫌棄??【←反射弧】
眼睛不覺瞪大,目光灼灼看他。
幾人紛紛有些表情微抽和僵硬。
許柏柔急忙擺手。“啊,哈……某不是這個意思……呃,若是失言了,阿青莫怪……”
我依舊盯著看。
他似是怕了,索性懊惱道:“本來,某也是孤陋寡聞,哪像司空大哥和蘇兄你們,都是去過梁塘的,有朝一日,我也必要去見識一下才行,才不至於如此失禮人前,累得阿青誤會。”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端著酒杯忽而伸到他眼前,許柏柔恍惚抬眼,卻見是一直緘默不語的雲裳。
月華花雨之下,雲裳麵冠柔美而恍惚,眸間明滅,薄唇勾勒出清淺笑意,一絲迷離。向他微微一敬。“梁塘之雅,於逢臨之華,本也分文不值。”聲如溫酒,醇而淨,“明月為燭,清風下酒,花地作席,蟲鳴伴樂,所謂月到風來宴,也不過以這般無價之物為佐。”
雖是分文不值,清風明月本無價。
許柏柔愣了愣,大歎一聲,坦然端酒回敬。“方才是某俗氣了,願請罰三杯。”
雲裳依舊淡雅一笑。
我終於收回目光,如釋重負。這些都是按照梁塘習俗置辦的,分毫也不差,我也是第一次親力親為,方才看他那樣還以為是我做的哪裏不周到了呢咳。
轉眼卻見蘇洛卿一直心神恍惚的樣子,酒水未動,剛剛消散的顧慮又出現了。
“蘇公子……你似有些魂不守舍,是否我招待不周有所怠慢?”小心翼翼問。
蘇洛卿回過神來,眸中還殘留著少許迷蒙,而後慢慢地清亮起來。“啊,絕無此事,公冶姑娘一手操辦的宴席,委實風雅無邊。”頓了頓,表情更為柔和了些,唇際帶笑,“便是如此,令某對那梁塘物華,更為心懷神往了。”
清風徐徐,眼前俊逸公子青絲淡拂,**雅致。
大約是衣裝變化的關係,感覺今日的他卻是近在眼前了,之前隻讓人覺得遠在天際。
退卻京華之華韻,偏有梁塘幾分風姿,平易近人。
心微微有些鼓動了。我自然是十分歡喜。“雖是由我置辦,這桃花糕和桃花釀,卻是舒,家姐和舍弟所致,許是京城人士不大喜好,所以即便在梁塘可值千金,來到這邊,我們卻也是極少做了。”
一邊正品酒的許柏柔嗆了一口。“可值千金??”
……又嫌棄了?
這回我倒是有點不滿,不過還是客氣笑答。“隻有懂的人方知其價值,何況還是家姐和舍弟親手而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