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問豹子第一次看到單容是什麼時候,他會告訴你,是他13歲那年冬天的一個早晨,小豹子縮手縮腳去給自家通宵打牌的老爸送錢,沿路蕭瑟,清冷而慘淡,然後他就看見小單容和單容的媽媽就拖著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站在胡同口,倆人背著陽光,身影朦朧而柔軟。
小豹子一路走過去情不自禁看了單容好幾次,他覺得這兩個人看起來非常的不真實,豹子也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就像是,天然帶著一種超凡脫俗的美感,不屬於他所生活和熟知的這個世界。而小單容就筆直站在那,穿了一件黃色白邊的呢子外套,幹淨漂亮,毫不畏懼初冬的寒氣,小小的臉上毫無表情,從頭到尾也沒看他一眼。
所以你如果問單容第一次見到豹子是什麼時候,單容多半會皺一下眉,說:“啊?朕不記得了。”
對於這樣的單容,豹子又愛又恨。
豹子煩躁的是曆經自己十好幾年的死皮賴臉,單容和自己的關係也不見拉近了多少;然而還算可以安慰的是,單容不止對他態度惡劣,對其他人更是連記憶都不會費力氣保留,所以豹子一直沾沾自喜地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對單容也是特別的,隻要維持現在這個進度,單容不理他也不會理別人,最終單容身邊還是隻有他一個人。
到時候單容就是他的了。
可是,豹子最近感到了空前的危機。
一切源於一個叫做孫衛的男人。
這個孫衛是某財團老總的獨子,而這個老總和單容爹交情匪淺,兩家從三十年前就認識,據說兩個爹還曾在自家媳婦懷孕期間玩了一把指腹為婚,可惜後來顯示兩個都是兒子也就作罷了。
婚事可以作罷,但由於兩家關係親密,幼年的孫衛和單容還是經常見麵的,幾乎每個周末都是一起度過。直到孫衛小學畢業被送到英國才中斷了聯係,而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他離開後的一年裏單容家中的變故和單容與母親被逐出本家的事。
孫衛在英國接受了直到研究生的全部教育,又自己與同學合夥開了個公司,幾年下來經營得也還算不錯,可架不住國內老爸的一催再催,終於把自己養大的公司交手出去,回國幫老爸做事。
孫衛回國之後,就算是自家財團沒跑的繼承人了,為了熟悉製度容易上手,他先接下了自家旗下一公司部門經理的位置,跟著老爹派給他的前輩一邊學習一邊植入影響。孫衛人長得精神,又不矯情做作,再套上二世祖的光環,一切順風得意。
某一天孫衛忽然聽說單容正在無線娛樂公司當總裁,一下子來了興趣,他對自己小時候的這個玩伴很有印象,記得是一個安靜乖巧的小少爺,長相漂亮,又很有派頭,和其他成日機哇亂叫哭鬧不休的熊孩子毫不一樣。孫衛好奇這人長大後會是什麼摸樣,隱隱也有一絲一較高下的意氣在,於是立馬抽空到單容公司要拜訪舊友一敘舊情。
可孫衛卻記錯了,單容即使是在被逐出本家受盡冷暖之前,也決計和什麼安靜乖巧之類的形容詞不沾邊,硬要說的話,也隻能算作是不予計較或是不屑理會。
所以孫大公子一腔熱血見了單容,還沒來得及給他一個久別的擁抱,就被單容一臉嫌棄地推開了,劈頭砸下一句:“你誰啊?”
孫大公子馬上調整情緒,暗道自己魯莽,時隔這麼多年,單容怎麼能一下認出他呢,於是他露出自己招牌的陽光公關笑,說:“哎呀,你看我,太激動忘了介紹自己,我是孫衛,”他頓了一下,充滿期待地說:“你還記得麼?我倆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