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講

男人和女人是青梅竹馬,結婚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來了。老人們說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這喜酒一定得喝;年輕人說恭喜他們喜結連理,要視他們的愛情為榜樣。

男人家是木匠世家,一塊木頭進了男人的眼,立馬就可以在男人腦海中搗鼓成一個全新的模樣,再花上幾小時的工夫,木頭就成了個精彩的木雕:或者是隻鳥,或者是條牛。

女人是傳統的新津女子,喜歡刺繡、裁縫,婚後專門從家裏搬來了縫紉機,陽光燦爛的春日,女人就在梨花樹下縫衣服。

閑暇的時候,男人會爬到院壩邊的梨樹上唱歌:

新津年年梨花放,染白我家小草房。

妹在梨花樹下紡,哥上梨樹聞花香……

男人一邊唱著,一邊深情地望著女人。

女人頭也不抬,隻顧著縫衣,臉卻緋紅,襯在潔白的梨花下,像極了天際邊的雲彩。

幸福的日子流水般,一晃就過去了。

那天早上起床,女人發現右腿上有幾個紅疙瘩。一開始沒在意,紅疙瘩開始隱約發癢,女人就抓,越抓越癢,越癢越抓。女人抓著抓著冒火了,就更使勁地抓。那疙瘩也調皮似的,越抓越多。第二天疙瘩越來越多,左腿也開始長疙瘩。女人心想是過敏,就去藥店買了支地塞米鬆來擦。擦了一點效果沒有不說,腿還慢慢起泡,開始潰爛。

女人急了,女人就把這事告訴給男人。男人一看,心疼得背上女人就往縣醫院跑,又轉送到成都華西醫院……醫生嚴肅地對男人說:女人得的是一種怪病,嚴重的突發性皮膚過敏症,由於開始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現在雙腿已經完全潰爛,就算保住了雙腿,雙腿也會喪失運動機能。

男人的淚,洪水般散落在地板上,吧嗒直響。

男人擦幹眼淚,告訴女人,這隻是普通過敏,過段時間就好了。

女人相信男人,因為他從來沒騙過她。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潰爛部分開始慢慢結疤,男人就把女人背回家去休養。

男人現在更忙碌了,他現在需要掙更多的錢來養家。

男人找來很多的木頭,晚上把一塊塊木頭雕成木雕,第二天就拿到成都去賣。有時候雕得多了,一天賣不完就在市區隨便找個門口睡下,第二天繼續賣,但絕不會在成都待上兩夜。他知道,待久了女人會著急,會擔心。他說過男人是不應該讓女人為自己操心的。

男人剛三十出頭,三十歲的男人臉上再掛點磨難滄桑,很迷人。

男人在賣木雕的時候,會順便帶上幾個小木塊兒,邊賣邊雕。

男人的技術吸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大家都驚歎男人的手藝,有人看著看著就買一個木雕放家裏慢慢欣賞,也有人看了之後笑笑就走了,匆匆來,匆匆去。圍觀的人都盯著男人的手,偶爾瞟一眼男人專注的眼神,除了一個名叫蘇曉敏的女人。蘇曉敏是隻盯著男人的臉,偶爾瞟一眼男人精致的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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