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下船時,齊嬰臉色無異地站在一旁等候。
未霜倒是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的神情當真和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她忍不住低聲問潘詩子,“齊管事是麵癱還是太深沉?”
齊嬰走在她們後麵身形一頓,隨即依然如春風化雨般優雅往前。若不是他那行為舉止都跟管事無異,沒有半點突兀,大概都會以為他是哪家的少爺吧。
潘詩子往後瞟了一眼齊嬰,“別管他,他不會害你。”
這麼說來,齊嬰是個深沉人物了,未霜別有深意地往後看了一眼,卻不料正好對上齊嬰的眼神,幹淨純粹溫和,沒有丁點的不滿於此時未霜眼中的那種探究之色。
等未霜回到酒莊的時候,正好看到陳懷廷指示著下人扛著一袋糧食,搬到了大院中,周圍還圍了一些學徒與工人,嘴裏大聲念著,“這糧食啊,在選之前最好是經過陽光的照射,存在庫裏的糧食都會漸漸變得潮濕,在底部的甚至會發芽。有些糧食可能因為曬過之後,能由淘汰變為優秀,這就是陽光的好處。”
未霜見他大有說書講道理的意思了,剛準備提腳往發酵房裏走,再試試為何發酵糧食裏的黃水會變成紅褐色的。
但是正好被陳懷廷看到,點名指姓的讓她留下,“魏爽,你不是聰明嗎,來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這就是又刁難上了,未霜知道他這是想踩著自己長威風,將上午考核時的丟臉給補回來。但是這臉已經丟了,想找回臉,卻不是這樣子能行的。“魏爽愚笨,不知道二少爺說的是不是因為空氣中濕度大,庫房中更容易潮濕?”
這些東西,不接觸不細想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嘛,恰巧就有一個細心又會做簪的娘。這做簪子也並非全是金銀玉石的,也還有些其他材料,比如說木頭。
木簪時間久了,便容易變形腐朽,而想要長久保存的做工精致的木簪,必須要格外小心保存。再好看的簪子如果一味的放在盒子裏密封,便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於是,娘便告訴她,有一種木頭是不怕水,更不怕空氣中的水分的,這就是鐵黎木。
陳懷廷見被她說出來了,不由得心裏震驚。這東西平常誰也沒有注意過,他可是專門請教了內行人才知道的,現在卻被這樣一個奇醜無比的小學徒這樣簡單自信的說出來,心中總有點落差感接受不了。
他剛準備再發點難,黃師傅走了過來,看著他說道:“你們說得不錯。這件事情更是做的不錯,以後記著,每隔五日便將庫房裏的糧食搬出來曬一次。”
見一向嚴謹的師傅開口表揚自己,陳懷廷得意地瞟了眼未霜。
未霜隻是笑笑,並未作何舉動。他陳懷廷是陳府裏的二少爺,而她隻是小小的一個學徒,這其中的身份懸殊不言而喻。
狼一旦咬到了好咬的獵物,便不會鬆口。
“師傅,我如今對釀酒之事不能記得完全了,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溫習。聽說魏爽十分用功,不知可否請他教教我?”陳懷廷這番話倒是說得不卑不亢,似乎對黃師傅尊敬到了極點。
“不成,魏爽還未出師,做不了這指導的人。”黃師傅不偏愛任何一人,一向實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