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3月,30日。意大利,都靈。
瓦爾特·舒倫堡靠在療養院窗旁凝視著窗外。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一群孩子在草地上嬉鬧。春天被透明的玻璃窗阻隔,沉默一般的冬季充斥著房間每一個縫隙。或者說,那是一個人所散發出來的冬天的氣息。
映在玻璃窗上的臉依舊美麗精致,卻消瘦到令人恐懼,仿佛桌子上花瓶裏已經死去一冬的矢車菊一樣易碎。他把目光放在了這張臉上。這是宿命,他在逃亡中度過了上一個春天,然而還是即將被這個冬天帶走的——生命的雪降得並不像他所經曆的另一場死亡一樣突然,這已經足夠了,他是個聰明人,他有自知。
他的手裏拿著一份厚厚的樂譜。紙頁枯萎近乎於琥珀色,仿佛凝固了多少舊時光——然而此刻甚至沒有人去猜度。他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那份線譜。上麵的音符驕傲的傾斜著,與他們業已完全消亡的生命力宛如一個絕妙的諷刺。瓦爾特·舒倫堡笑了,緩緩的踱到壁爐邊,把手中的紙扔了進去,蹲下身子,點燃。
舒倫堡倒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然而火焰中閃現的舊日所有的榮光與屈辱,歡愉與絕望卻如同人工上色的照片,顏色豔麗而虛偽,在視網膜上依次閃過。
然而他卻知道那些都是真的。連同另一個人的臉。
黑色的紙灰黑色的音符隨著火焰在掙紮中走向死亡,一並早已死去的舊時光。
而你,是否還會記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