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看著她一副身經百戰、誌得意滿的架勢,不禁苦笑連連。漣衣每次說到這個話題總是沒完沒了:“你就是太要強了,那個芸姑娘,天天柔柔弱弱的像個病秧子,世子爺看著憐惜,自然疼她多一點,你要是向世子爺服服軟,掏心掏肺的哭一場,世子爺自然對你多上一份心。”
可是每次用膳,飯桌上總是濃濃的火藥味,漣衣一邊恨鐵不成鋼,一邊更加努力的塑造阿諾柔弱動人的妝容,就差沒點上幾顆亮晶晶的淚珠子了。
漣衣頭痛的同時,阿諾也在頭痛。現在離晚膳還有一個多時辰,她每次花費這麼長時間梳洗打扮,都討不得某人一個好臉色,她又是何苦呢?
“姨娘,阿諾覺得吧,每次都這麼鄭重地迎合世子也不是個辦法,倒不如晾他一次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兵法上說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你看是不是?”
漣衣想了想挺有道理,點頭稱讚阿諾進步了,隨後不由分說的推著阿諾的輪椅回去:“這樣啊,更要好好打扮一下,真真的吸引了世子才好。”
阿諾認命的歎息一聲,自言自語:“與其跟世子在一起,還不如跟近月談天說地。”每次同近月一起,她都覺得心情舒暢,不知是因為給她遞手帕讓她覺得親近,還是每天的相伴讓她覺得依賴。
這句話自然沒有逃過漣衣的耳朵,她又不停嘮叨起來:“我的世子妃,近月隻是個奴才,怎能與世子爺相提並論。你這話要傳出去,近月可就要沒命了。”
“這麼嚴重。”阿諾唏噓一聲,還是乖乖閉上嘴。等級森嚴的皇權社會,門第身份是堅不可破的樊籠,困住所有人。否則,思芸園的那位芸姑娘,怎會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名分?
飯桌上的菜已經熱了第三次了,鬱陽天的大駕仍遲遲未至。阿諾饑腸轆轆地看著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偷眼瞥著焦急站在門口等候的漣衣,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肉片塞進嘴裏,抿著唇慢慢嚼著,心中早已把鬱陽天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不就吃個飯嗎,端什麼臭架子,老娘還不想伺候呢?吃了第一口東西之後,阿諾覺得自己更餓了,也顧不得拿捏做派,心急火燎的喊:“姨娘,菜都要燒爛了,快過來吃飯。”
漣衣又一陣風般的衝進房內,看著阿諾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心中暗歎一聲“罷了罷了”,正主都不急,她在這邊瞎著急又有什麼用。隻得吩咐丫鬟前去打探一下世子因何未至,陪著阿諾無聲的用完這頓很是豐盛的晚膳。
不一時,丫鬟回稟,世子爺正在思芸園用膳,說是稍後要陪著芸姑娘夜遊沂河。沂河是橫穿隸城的一條大河,沂河周邊是商販雲集的街市,也是整個隸城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方。漣衣憂愁的歎息一聲,阿諾的心思卻活躍起來。
穿越到世子府一月有餘,因為不能行走,她都沒有出過門。正覺得在府中窩著難受,何不趁今晚,好好慰勞慰勞自己呢?
打定主意,阿諾故作憂傷的一歎:“罷罷罷,阿諾與世子注定是有份無緣,否則今晚……”話說到這兒,聲音漸漸低下去,大有泫泫欲泣之態。
漣衣頓時想起每次王爺寵愛新婦時難言的酸楚之感,想說些什麼來寬慰她,卻無法開口。縱然是說了勸解之語,心中的苦澀豈能與外人道。
“姨娘,阿諾自嫁入世子府,未嚐一次得過世子歡心,前一陣子還差點丟了性命。阿諾自忖這一輩子怕也難入世子爺的眼,倒不若今兒有王爺庇佑,索性隨了性子出去玩上一遭,留些念想,總好過後半生冷冷清清,老死宮牆。或者,因著一些意外,讓世子另眼相待也未可知。”
漣衣聽她這樣一說,切合自己的親身經曆,瞬時明了。即便入不了心,多在世子出沒的地方晃悠幾次,看的多了,自然就記住了。世子遊湖,她也去遊湖,說不準就來了機緣……看她平時不甚在意,這孩子的心裏怕是更苦。想到這兒,漣衣的心又不禁軟了幾分。
從小就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嫁入夫家之後頻遭冷待,這中間的落差苦楚,縱然是漣衣,怕也經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