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處傳來兩聲嗥嗥牛叫,幾個豪客扭頭一看,立時大聲叱喝起來。
“陸靈樞,原來是你。”
“姓陸的,你還想跑?”
“站住了,看你往哪裏逃?”
眼尖的豪客順著牛叫聲一望,便見一個大袖飄飄的文士端坐在牛背上,卻是那送請柬的陸靈樞。連忙展動身法,圍了上去。
諸豪被這【天河倒影陣】困的心頭火大,不說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點傷,關鍵是這老半天來,連桃源穀中半個人影兒都沒見著。本是一腔歡喜趕來參詳神通秘法,哪知不但吃了個閉門羹,還被折騰的五勞七傷,人人胸中都有一段怒忿,就差將陸靈樞銼骨揚灰了。
“哦,諸位豪俠,諸位豪俠。你們怎麼還沒有離穀而去呀。”陸靈樞在牛背上打著團揖,一臉訝異。
“離穀?去他奶奶的。”一個性情暴躁的豪客搖著雪燦燦的長刀,咬牙道:“姓陸的,你想怎麼死?”
陸靈樞一臉不悅,拂袖道:“這位大俠,不知我陸某如何得罪你了,為何出言不遜。”
“來,來,來。你我先鬥三百合。”那人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這位大俠且慢。”一個長髯飄飄的道者喝了一句,大聲道:“既然這姓陸的,要裝傻充楞。咱們倒好跟他三頭六麵,說個清楚。果真他穀中有意戲耍我們群豪,先拿了此人,再找他們穀中理論不遲。”
“雲嶽道長,所言有理。咱們還是先問一個青紅皂白,再廝殺不遲。”
這雲嶽道長似乎在江湖上有些聲名,他一開口說話,便有幾個豪客起聲附和,先前那人黑著臉道:“既是雲嶽道長講情,我便給這姓陸的一個辯白的機會,若有半句入不得耳,可要讓你跟我的寶刀說話。”
陸靈樞斜瞅了他一眼,輕撚胡須,低眉順目,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雲嶽道長輕咳一聲,上前道:“陸先生,你既然撒了請柬,邀請我們眾豪客入穀,為何又在外麵擺下一副拒人千裏的陣勢,那老農先生,也著實有幾分不通情理,我等皆抱誠心而來,便是不愜貴穀之意。也該有個商量的餘地,怎能遽然引發惡陣,將我們困在其中,百十豪俠,皆被陣法所傷。我等千裏迢迢而來,又都是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人物,今日之事,若無個善法了結,將來傳揚出去,我等丟人現眼是小,豈不讓江湖上以為桃源穀不懂得待客之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陸靈樞目光露出沉思之色,失聲道:“啊呀,壞了。”
“怎麼?”諸豪見他神情突變,心頭跟著咯噔一跳。
“不瞞各位,我陸靈樞隻管那分發請柬之事,至於延請諸豪客入穀,卻是那老農負責。這老農乃是穀中左執事,素得穀主的信任。想必眾位在來時已然見過。”
雲嶽道長點點頭,疑道:“方才不知陸先生又因何事失驚?”
陸靈樞搖了搖頭,歎口氣道:“實話與你們說了吧。那老農與我家穀主彙報說,今來群豪皆非當意之人,他已命人各贈一粒桃籽,遣送出穀去了。我家穀主歎息了一回,便赴好友之約而去,此刻早已不在穀中。”
“什麼?竟然有這等事?”諸豪各自憤憤不平,既恨那老農言語不實,欺上瞞下,又歎息穀主已然出遊,恐怕要緣慳一麵了。
“事情確實如此。”陸靈樞說著一臉歉然,“是以我方才一見眾位豪客盤桓不去,心中也是萬分訝異。”
“不知貴穀主,都與何人為友?”雲嶽道長問道。
陸靈樞仰天大笑,“人文大賢辛稼軒,人道大聖朱晦庵,是我家穀中生平好友。”
“朱晦庵?可是那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朱夫子?”一個豪客扯著嗓子問道,此言一出,諸豪都跟著嘿笑起來,神情中大有鄙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