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送來的是各樣米糊的做法,看著就叫人流淚。
這次總算是靠譜了些。
灰鴿子的主人我沒見過。
我們這夥人,自得知鴿子能送信以後,便央著家裏給我們弄鴿子,互相傳遞消息。先是一隻,挨得近的兩家各自試了幾回,成了以後,又擴大了隊伍。現下每人都有七八隻鴿子,聊起八卦,哦,不,論起時事,效率很高。
每人各有不同喜好,大家都揀那自己喜歡的顏色,或者自己認為看著打眼的能顯示主人品位的鴿子養。
喜歡白色的人最多,五十大概想與仙字的邊挨得更近點;小林家從醫,喜歡素淨的顏色;小六是個女孩子,本就愛些白貓白狗白兔子。
不過這三人雖都是白鴿,卻十分好分辨,五十的鴿子全是肥胖型,五十平日吃的包子饅頭渣渣定是都便宜了它們。小林的鴿子最瘦,除了送信還得肩負其他任務,有時候被小林爹弄去試藥;有時候被小林閑來無事放長繩拴鴿腿,滿院追著跑;大部分時間更淒涼,得聽小林沒個盡頭的“說來話長”。
小六的鴿子不胖不瘦、不大不小、幹淨整潔、精神頭好,總算有個鴿子樣。
陳襪襪養的是花鴿子,他認為有個花字吉祥,“比如桃花運,嘿嘿嘿嘿嘿嘿……”我問他為什麼養那鴿子時,他便是這麼回答我的。
小澤養的叫什麼高原雨點,光名字就覺得很拽的樣子。
他家裏人寵他,對他幾乎有求必應,他想吃糖葫蘆,他家裏立刻連著三十日,日日都塞給他糖葫蘆。雖然從那以後,他見到糖葫蘆就鐵青著臉,但家裏人疼他可見一斑。
他一說要養信鴿,隔了半個月,我們都養上了,也沒見他帶出來。我們還以為他犯了什麼大錯,家裏人懲戒他不給養,誰知半道裏被他家飛跑的家丁趕上了,手裏拎個鳥籠,鳥籠上蓋著布,掀開布,裏麵就是隻這頑意。
這名字是聽他說的,我認不清。
但是鴿子倒是真真的好東西。那家丁說負重強,我們當場便試,各自在自家鴿筒裏塞石子,他家的真的拔了頭籌。家丁又說斷水斷食五天仍可存活,至今那鴿子仍在勞作,可見沒給餓死渴死,真是好鴿子。
我養的是黑鴿子。
武林高手要麼儒雅的一身白,要麼就完全相反,那些威武的、豪氣的、狂放的、不羈的,哪個不揀著黑的打個底?夜行衣,你懂不?黑的吧?“男要俏,一身皂。”我爹常念著這句照鏡子,一襲黑衣來去,看著是比穿其他色兒的衣裳精神些。
所以我也想我的鴿子精神些,我專挑黑鴿子養。
我家鴿子名也好記,小黑一,小黑二,小黑三……
雖然外麵賣這種灰色的,毛色不統一的鴿子更多些,但這種放在外麵極普通的一抓一大把的鴿子,在我們這群裏,就顯得極突兀了。
這家夥是有一次被我捉住的。
那時候正在廣播小道消息,他們的鴿子都放到我這來等下文。我挨個兒抄好了,正捏著一把小紙條一隻隻揪著鴿腿往筒子裏塞,一眼就見到這家夥顛顛顛地挨過來,跑到我家小黑三旁邊看看,見小黑三沒趕它,又顛顛地挨過去兩步。
我家小黑三是誰啊,那是我養出來的!小黑團夥全體遇事都是一樣的鎮定自若,因此見我沒趕,小黑三也沒打算管。我那時候正悶在家裏數日尋不到機會出門,才散播小道消息找點事做做,正無聊得蛋疼,這家夥就撞上了槍口。
迅雷不及掩耳,我用接我爹砸過來的茶杯的手勢速度,一把撈住了它。
我這技術可好了,我家這麼些年,隻要我在,杯碗破損率一直保持為零,這麼隻想飛還得先扇翅膀的家夥,抓它還不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