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五十(1 / 2)

一隻肚兒滾圓明顯已是肥胖的白鴿啄了啄窗欞,我起身打開窗戶,看到不遠處一個灰撲撲的影子正向著這飛,速度還挺快,在胖白鴿反應過來往窗裏蹦的同時,擦著它搶先衝了進來。

屋角立了個架子,它們倆熟門熟路地在架子上落下,拖著爪子看我。

這倆家夥的爪子上都有個小圓筒,我湊過去將圓筒蓋子打開,取出裏麵小條子看了看,順手從桌邊錦盒裏各種顏色質地,大小都是這樣裁得小小的紙條中抽了兩張,取了最細的筆回了幾句話,卷成小卷,再分別塞進那倆家夥的小筒裏。

剛蓋上蓋子,灰鴿子便直飛出窗外,胖白鴿自顧吃著架上小碗裏的小米,啄幾下,抬頭看我一眼,歪了歪腦袋,又低下頭繼續吃。

“去去去!”我伸手趕它,它處變不驚硬是伸頭叼了一嘴食,才往旁邊跳開兩步,仰頭鬆口抖抖嘴,將滿口小米倒進脖子裏。

我可沒工夫等它歇息,前幾天梅雨,昨兒剛放晴,好容易等到我娘出門拜會閨中蜜友,正是我放風的大好時機,再不借機偷跑出去好好曬曬,身上就該捂出綠毛黴了。

一把抓起白鴿,順手丟出窗外,它胡亂地撲棱了幾下終於越過北邊院牆,隻是飛行路線呈的是下滑趨勢,趕緊扇了幾下翅膀,搖搖晃晃又將高度抬了抬,飛得遠了。

像這麼肥胖好吃的白鴿,能送了兩年信還安全地活著,委實很不容易。虧得它負責的是我家這條路線,換了個遠點的,估計剛出門就被幹掉了。

哦,我家離它主人家近,最近的地方,一牆之隔。

當然,不是我和它主人的院子有這麼近,不然我們早就直接蹲在院牆下丟紙條,也就用不著它了。

院裏的人都被我支開了,出了小院,順著牆根樹底,一路平安地溜到西北小角門。

守門的小廝可是不敢管我的,誰叫他離門近呢,我不方便關照他的地方,兄弟們可是方便得很。所以我娘也甚是體貼他的難處,我院子裏的人不小心放我跑了,得與我一起被罰禁足,被罰盯著我練琴抄書,他就不必了,頭兩次放跑我的時候,還被嚴厲地訓斥幾句,後來看著他哆嗦得實在厲害,想是精神傷害極大,也就歎了口氣,揮揮手讓他走了。後來我再跑,我娘也沒為難他,所以他也樂得不管我的事。

“小姐出門呀?”見我過來,他笑著招呼:“去哪呀?”

總得問一句,我娘問起來他也好交代,我懂。

“去街上逛逛。”我揮揮手,跨出角門,一陣雀躍,提起裙子就跑。

是的,你沒看錯,我是提起裙子跑的。我天生性子有點急,反正這附近左臨右舍對我都熟得很,早就習慣了。

大概你會覺得不象樣,姑娘家家的,不是都說要笑不露齒,蓮步輕移麼?可是我就長成這樣了,能怎麼滴?我娘十五歲嫁給我爹,二十六歲才生下我,我是家裏的嫡女長女獨女。我爹是當朝大將軍,一心想有個下一代繼承他的衣缽,等來等去隻等出我這麼一個,看看後麵,也不見得有什麼指望,便從小把我當男孩子養了。

“將門虎女!哈哈哈哈!”

眼看著我一天天大,十二歲上,同齡女子都開始暗暗的相人家,生怕晚了,好男子都被搶光訂完。我爹被我娘逼得無法,家裏有適齡男娃的同僚來家吃飯,他便絞盡腦汁想著優點推銷我。想來想去,也隻得了這四個字,然後就是一陣不明意義地“哈哈哈哈”。

一路小跑著進了隔臨的角門,這便是那緊挨著我家的胖白鴿主人家。

人常說:物似主人形。見過胖白鴿的人對此深以為然。倒不是說他主人的外形也是這麼的肥胖,但是好吃這一點是一樣一樣的,還有那往好了說就是處變不驚的性子。

“五十!”還未走到,遠遠地就聽見他小院裏有人喊他名字,看來他們比我到得早。

胖白鴿主人姓鄭,名五十。坊間確實流行孩子起賤名好養活的習俗,但五十這名字可不是賤名,你要這麼以為,他爹非跟你急不可。

五十他爹是司天,負責皇家占卜的。他爺爺也是司天,他祖爺爺也是……總歸就是,他家世世代代的“能者”都繼承著這個職位。他家與街頭那些混吃騙喝的算命先生完全不同,人家那是蒙的,他家這是真材實料的。

好吧,我說實話,他家也不全都有真本事,比如他爹,每次我看他所謂的掐指之算,都像是小娃娃掰手指數數兒,但據史書上說,他家血脈與常人不同,每三百年便會出一個天生異能的“能者”,那便是真真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問啥知啥的了。

五十出生的時候,剛好與史書上載的上一位能者出生的日子,恰好整整隔了三百年,連日子時辰都是一樣的,一樣一樣一樣的。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五十家好日子來了。

我們現今生活用的許多東西,就是前一位能者發明的。我國疆土在那時候拓得老遠,就是前一位能者提供的兵法兵策。那能者在世時,五十家皇恩甚隆,家族蓬勃發展,恭敬的多,禮遇的多,登門拜訪的多,他家開枝散葉的,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