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惠風和煦,柔柳依依,轉眼,已是白玉枇杷上市的節氣。彭國自諸國稱臣陳王室以來,百年間占據穀倉江下遊的一整塊平原,風調雨順,國力繁昌。

人說彭國古都昊都有三好:劍快,果甜,腰細軟。這劍快,指的是昊都西北方有一座錫山,國有錫礦,武器精良。果甜,指的是這水潤土肥之地,糧草充足,果蔬味美。這腰細軟,自是山靈水秀中,女娃個個水靈白嫩,搖風擺柳,諸國公子王孫紛來往至,這昊都的勾欄瓦肆也被帶得興隆無比。昊都鬧市每日清晨到深夜,熱鬧紛紛,有道是,昊都鋪,富千金。說的便是這富甲一方的昊都鬧市之中,但凡有一個小鋪子,也可賺足千金。

這日晌午,日頭毒辣辣照著,鬧市中一家特別的酒肆才施施然開了張,小二非田開了門,張羅其他人擦桌灑水抹板凳,迎來第一批客人。

門外的外地人嗬道,日上三竿方才開張,也不怕賠了本錢。

門口賣枇杷的老漢躲在屋簷的陰影之中,扇著蒲扇,笑道,這就是你不知了,往來這家酒肆的不是公子王孫就是俠客商豪,彭國風土開明,連富家小姐心懷愁腸也常到此一醉,這不起眼的小酒肆,可是個揮金如土的地。貴的不在酒,隻怕,酒之外的東西你一樣也使不起。

外地人哼笑,有些不屑,能貴幾錢?語罷已跨入酒肆。

外地人坐定,小二笑臉迎來,瞧客官行頭,應該是外地來的,這天兒熱,給您來壺滴水成冰,您看如何?

滴水成冰是酒?外地人隻知道茶名浮盡優雅,還不知這酒也有著恁多花名。

這滴水成冰端上來,不過一壺酒,一碟微黃的冰,一碟綠葉。小二說,客官,統共兩百銖。

外地人訝然,二百銖在我們衛國可以買二十壇好酒。

小二許是司空見慣,這盤冰是我們老板娘親手調製,裏麵是西北天山雪地深處的雪蓮蕊,荊楚神農腹地三年一生的金銀花,太湖深處一年一現身的神仙島上野生的藿香葉,還有我們昊都烈岩山狂蜂洞采的蜂蜜,這些價值千金的稀罕物,彙到這不起眼的冰裏,客官,您說值不值呢?

外地人啞然。

再說這薄荷,雖是我們自己種的,可是吃著紅燒肉,飲著薄米酒長大的,天生就是佐酒的血統。小二一眯眼,客官,您看呢?

外地人咬牙掏出兩百銖.隻見小二碾碎薄荷葉,將冰塊加入酒杯,倒入酒——隻一口,涼氣即遍四肢百骸,夏日躁悶一掃,渾身暢快,仿佛在這蒸鍋似的天氣中抱著一塊冰塊,呼吸也涼颼颼的,竟覺值了。

再一回顧,隻見方才空空的酒肆竟已坐滿賓客,呼朋引伴者,吟詩作對者,自斟自飲者,皆有。隻聽誰一聲,老板娘呢?叫老板娘出來喝一杯。

非田笑答,老板娘今兒個身子不舒服,改日陪客官喝一杯。

不知誰起哄,哪個這麼不小心,咱酒卿就有了?啊哈——

語未罷,不知哪來的石子,將他手中的酒杯擊得粉碎。

酒卿脾氣大,這裏的老酒客都曉得。這人自知惹到了酒卿,悻悻換了副酒杯,不再提。晃悠悠到隔壁桌聽擺天下大事。

這樣的好日子不知道還有多久,一老者悠悠道,陳王室年邁,如設空閣,大彭這塊肥肉,恐怕諸國早就饞如豺狼,聽聞趙公子段子裴這些年在昊都安插好些探子,四年前年竟竊到我大彭的軍事要圖,還好彭世子薑衍追回了密圖,不過世子也因此失蹤了三個月。如今這年月,真是愈發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