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1)

記得是誰說過如果僅僅是為了結局,那麼,我們可以從出生就直接走到死亡,我們還需要什麼回憶。可是,如果一開始就明了不會有結局還奮不顧身義無反顧無怨無悔的陷下去,這是不是一種罪過?

是罪過,就要接受懲罰吧。

一條簡訊,是他發來的,很簡短一句:我今天結婚。

她看到這幾個字,笑了,笑的淚如雨下。

機場裏,她獨自一人坐在候機室。看看旁邊一群又一群送機的人,有點煩,最怕分離哭得死去活來的場麵,又不是不回來了。所以她堅持不要任何人送,連父母都不許,因為料想到母親一定會哭的很慘,她怕,怕自己會不夠堅定。人,本來就是孤獨的。獨自出生,獨自離去。

播報員恬靜美好的聲音響起,是她的班機到了。整理好所有的證件放在隨身斜背在腰間的小包裏。給父母打個電話讓他們安心,然後關掉手機,無所留戀的踏上離開這座城市的飛機。窗外大朵大朵的雲,那樣近,她抿起嘴淺笑,它會載著自己飛往很遠很遠她早就想去的那個地方,真好。

第一次坐飛機,有些不舒服,她翻包找話梅。不小心把本子落了出來,拾起,掉出幾張照片。最上麵一張是全家福。姥姥姥爺爸爸媽媽舅舅叔叔姨嬸弟弟妹妹坐了好幾排。是臨走前全家搞的什麼踐行宴上照的。尋常百姓家的感情總是那麼深。下麵幾張都是和爸爸媽媽的單獨照。人是不是總要到最後才能懂父母親人才是最不離不棄的。媽媽,現在肯定是在家裏哭呢。她不用想都知道。

最後麵一張,有他。她終還是沒舍得扔掉。相片是在她家的小屋裏被老爸偷拍的。他們相對而坐一起剝豆角,老爸喊“看這兒”他倆一起扭頭傻傻看鏡頭,於是那一秒被定格在一起。仿佛隻有那一秒,他們才真正幸福的在一起過。

照片裏他穿著老爸的軍綠色大衣像極了尋常人家的男子。可,僅僅隻是像而已。那身與生俱來的貴氣怎麼都掩蓋不掉。他,從來都不是個尋常人。再看自己,露出全部額頭紮著馬尾,咧著嘴一臉茫然。

額角,那時候的額角還那麼光潔,什麼都沒有。她不自覺輕觸上自己劉海下掩蓋的那道永遠都除出不去的疤。雖然短,但每每觸及那微微鼓起的地方,就像一條長在額角的小蟲,觸目驚心。就算傷疤已經愈合很久,還是會無法抑製的在指腹下引起一陣錐心刺骨的疼。

不該再想起的,她將照片重新夾好,迅速塞回包裏。靠住椅背閉上眼。

離開吧,就像沒有出現過,就像從來沒有遇見他,沒有愛上他,沒有後來種種糾纏;就像某一些記憶被永久刪除;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人生重新開始。這樣,好不好?

“媽媽你看!那個姐姐頭上有哈利波特那樣的標誌呢!”

心微微顫動了一下,她睜眼看著那孩子,竟然笑了。

“不許胡說。”孩子的媽媽難為情的點頭向她表示歉意。

她依舊笑著,撥弄劉海蓋住額角。

看吧,發生過的事誰都沒辦法當它沒有發生過,就算你自己不想再提也會不經意被人提醒。

人世,為何要這般複雜?

藝術區的工作室門口,她站在大太陽下,汗水似乎浸透了後背,等了西西快半個小時都沒來。準備拿手機,不經意間瞧見不遠處的停車位那裏有個男子彎腰正和孩子打手語。小女孩正好麵對她,可愛的要命,笑的起來五官鄒成一團,眼睛彎彎,露出兩顆雪白的兔子牙。可惜了竟不會說話。

男子抱起孩子在她腦門上輕啄了一下。這個動作,好熟悉。從前,有個人也喜歡親她的腦門,也是這樣蜻蜓點水一般,輕觸一下。轉過來的刹那,看清了他的側臉,忽覺得血液倒流心驚的厲害,她轉過躲進工作室,迅速跑上二樓,樓梯口與正要下樓的人撞了個滿懷。

“顧小姐,怎麼跑這麼急?”

她抬眼一瞧是西西的助理,順了口氣,說:“西西她怎麼還沒來?最近很忙嗎?”

“噥,那不來了麼。”助理指著窗外,“最近剛接了個大活兒,那個,可是大主顧,要給他女兒在別墅修個小城堡,叫我們老板給設計,有錢人啊。”

她背靠在窗邊,“他們會進來麼?”

“不會了,因為我們老板跟他走了。”

望向窗外,有些心不在焉,一下想起什麼從包裏拿出一本畫冊交給助理,“記得叫她來看我畫展。”

畫展當天來了很多人,她站在門口和幾個朋友聊天,肩膀被人拍住,她回頭,是西西。

西西笑著說:“大藝術家,我沒來晚吧。”

她轉身剛要回答,看見西西身後的人,心遽然收緊,臉上依舊保持笑容,“沒有,你帶你的朋友先進去看看吧。”

轉了一圈看見西西一個人,她走過去,問,“你那位朋友呢?”

“哦,他走了,他女兒吵著要見他。”

“哦?孩子的媽媽都不會照顧嗎?”

“那孩子,沒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