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晚上,我在痛苦與麻木中度過。
青衣人飄然遠去的身影,讓我驚為天人——這不是傳說中的神仙麼!握著手中的纏絲劍,我再沒有堅定不移的信心,一把將它扔在地上,我不由考慮到底要不要出去。
體內的寒流帶著暴烈的氣息,即便被收束住了,在體內運行的時候,仍舊猶如刀削,即便是炎炎夏日,我的心卻如呆在冰窖裏,我甚至看到手臂上布滿青色的淤痕,一旦輕輕劃開,就會流出紫色的淤血。
我的整個身體都是淤青,疼痛幾乎令我麻木了。
一邊在山崖上開洞,一邊煉化這股寒流,一邊改換各種烹調手段,我在崖海矛盾之極的呆著。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某一天,我聽到頭頂傳來鴻雁的唳鳴聲。
白露,初侯,鴻雁來,自北而南也。這麼說,應當是秋八月了。
一個人在崖海獨處是寂寞無比的,我想起人海裏那些人給我的傷害:算計、落井下石、嘲諷、打壓。我也想起了同寢老周邀請我到他公司做事,更想起了娟子——那個一直鼓勵我的人,她不知道我其實沒幾天活頭了。
不能因噎廢食,這是我最終的結論,所以我決定出山,而且我似乎還很想再見到青衣人,我有受虐傾向?我搖搖頭,忍不住又罵了那家夥幾句,結果腦海裏又浮現出青衣人飄然遠去的身影——真不是人哪!
往山崖上爬了五十丈,我實在沒有力量再往上半步,隻能頹然止步。
斷崖上長滿玄鬆,徑可合抱,但奈何稀稀拉拉的,根本就不能依靠這些樹怕上去,再說到了崖頂,這些玄鬆更是寥寥無幾,基本可以不用考慮這條路徑。
躺在一棵玄鬆上,我磕著鬆子,滿腦子盤算著怎麼離開。
突然腳部一陣劇痛,蒼勁的鬆樹皮徑直刺入我的腿部,我感覺淤血和血管內的血都紛紛湧出,我大吃一驚,難道是樹妖?
瞪大了眼睛,我一劍斬斷鬆樹皮,半張羊皮那麼大的鬆樹皮脫落鬆鼠,刺啦啦往下掉,血肉淋漓,我知道那是我的血,真他娘的。我這才看到鬆樹皮背麵密密麻麻的白色觸手,小不可查,不仔細看還分不出來,鬆樹皮的斷口處不停的流著血,而我的血也不停的流入另半截鬆樹皮中。
我刷刷幾下切掉鬆樹皮,斬斷和我小腿的聯係,再看小腿已經慘不忍睹。
還有這種奇怪的蟲子,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仔細的看著身下的這棵玄鬆,我冷汗直流。
血液的流失使我一陣眩暈,看清了再沒有那種略帶灰色的鬆樹皮,我放下心來,仔細的調理傷勢。
體內的寒流也開始崩亂,我渾身劇痛,強大的氣流遊走全身,我冰冷極了,幾乎凍成一團。
恍惚中聽到鬆樹在吱嘎作響,接著我就隨著鬆樹往下掉。我極力收攝寒流,弄得疲憊不堪,可鬆樹下墜之勢卻越來越快,風聲在耳邊呼呼直響,我墜進了雲海,冰冷的霧流侵伐毛孔,我終於略有好轉。
鬆樹的巨大樹冠托著我,但也阻擋不住,而且一些柔弱的枝條已經折斷,拋在風裏。
難道又要完蛋了?我始終不能接受這種事實。我猜剛剛死過一次,當我決心尋找一種新的生活,祭奠往昔的時候,又迎來死亡,這讓我情何以堪。
我瘋狂的爬上樹幹,向樹冠的方向爬去,脫落的鬆針紮進我的皮膚,針針見血。我來不及顧上疼痛,拔劍斬斷巨大的鬆樹樹幹,隨著鬆樹的變輕,下落的趨勢放緩,我籲了口氣,感覺老命了撿了回來。
也不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雲霧中飄蕩了多久,直到肚子哩傳來軲轆軲轆的叫聲,我才墜落到地麵,入眼的是一個巨大的水潭,轟鳴聲不斷傳來,震得耳鼓發脹。這裏雲霧蒸騰,但越靠近地麵,雲霧反而淡些,想來這就是雲海的來源。
剛剛經曆生死,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要填飽肚子,卻是躺成一個大字,仰麵躺在濕漉漉的地上,大睡特睡。
大田村的包穀剛剛發黃,飽滿的籽粒掛在玉米棒子上,閃著金黃的光,大田村的人們在地邊上燃起了一個巨大的火堆,圍著火堆舞蹈,享受豐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