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雲哼道：“你看淡了，我可沒看淡。”
她摸著左臉，道：“你打瞎我一隻眼睛，原本是可以原諒的，但你還教我毀了容。十幾年來，這半張臉每日都痛上一刻鍾，有如火灼，它痛一次，我就對你恨上一分，虧得如此，我才能堅持不懈的找下來。”
古茲奐道：“你動手殺人時候，怎不問別人痛不痛？”
李心雲望著他，語氣頗為奇怪，道：“要不是我躲得快，你這一掌，我還有命活？”
古茲奐便沒了言語。
李心雲拿下鬥篷，道：“春蘭，你倆過來，瞧瞧你師父對我做的。”
春蘭聽了，凝目看去，見她左邊眼珠赤白，往裏深陷，黯淡無光，如同在烈日下暴曬的魚泡，又幹又癟，毫無生機，那半張臉紫黑交加，爬滿裂縫一樣的皺紋，透出殷紅血絲，雖然是個笑容，但僵硬的令人害怕。
李心雲道：“秋蘭，你也看看。”
秋蘭打個寒戰，心裏頭撲通一下，嚇得手發抖，卻也不敢動，傻傻怔住。
原來這裏麵還有故事，古茲奐年輕之時，因為避難，東躲西藏，過得十分狼狽。
他在一次逃亡中被發現，迫不得已，便裝成乞丐，但仍給敵人捉住，岌岌可危。
就在這要緊關頭，李心雲突然出現，給他從虎口裏救出，之後又哀求師父，收下古茲奐為徒，傳授武功。
當時他倆都正值青春年少，懵懵懂懂，古茲奐文質彬彬，李心雲綽約多姿，兩個人一同學藝，起居生活都在一起，日久生情，便因此產生愛戀。
後來古茲奐一心複仇，感情放在一邊，對李心雲也日漸冷淡。
李心雲瞧他功夫增長了，卻越發不理睬自己，心中極為不滿，待發現他跟別的女子在一起，氣急敗壞，要將二人殺死，接下諸事，由此而起。
古茲奐看她臉上樣子，恍然良久，說道：“那疤痕是怎麼回事？”
李心雲哈哈一笑，道：“這不是拜你所賜麼？”
古茲奐橫眉道：“你那分明是中毒所致，怎怨得了我。”
李心雲怒視他，道：“這是不是你親手造成的？”
古茲奐欲言又止，稍遲疑，從身上拿出一個藥瓶，緩緩道：“你試試這如何。”
李心雲一怔，隔了半響，冷冷道：“你從前沒打死我，現在又想拿藥來毒我？”
古茲奐聞言一變，收回手，拂袖轉過了身。
李心雲瞧著他，搖了搖頭，道：“當年你恨不得千刀萬剮於我，現在卻同情我，當年你身無半點武功，癡心妄想地要推翻滿清，如今你武功高了，翅膀硬了，卻退居林泉，朱慈煥！朱慈煥！世上沒有這樣的人。”語氣驚咦，有難於理解之意。
古茲奐麵色陰沉，道：“閉嘴！老妖婆，你說夠沒有？”
他猛的大喝，李心雲也是一詫，隨即恢複神色，道：“老妖婆？我問你一句，當年的事，到底是誰的錯？”
古茲奐道：“你對不住我，我也對不住你，咱們各錯一半。”
李心雲聞此語，寂然無聲，道：“為甚麼不是全怪我？”
這句話剛一落下，她木杖重重擊地，沙塵起處，身形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