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不求仕進重詩情——序淩公文遠遺著(1 / 2)

翻開這本沉甸甸的詩稿,當一些會心的字句掠過眼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浮現目前。那略帶江津口音,莊重而又樸質的口誦,又隱約回響耳際。於是,我被帶入曾經多次經曆過,而又久違了的理趣詩的意境。

亡友的遺著攤在桌上。物是人非,惆悵難已。往事曆曆,不勝滄桑之感。

我和淩文遠學長相知雖深,而相識恨晚,記得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壬戌春北碚詩會上。那次詩會,要討論一個青年詩人的詩。因我曾在廣播《青年節目》中介紹過其人其作,就被邀列席並帶去該節目的錄音在會上放送。遺憾的是我當時對詩歌界的情況很陌生,對與會的著名專員詩人淩公,卻一無所知。在我的腦海裏,官員寫詩的確也不少,但多是口號類之作,便不以為意。會上,一位朗誦者朗誦了淩公的近作《丹桔頌》。那深邃的哲理,精微的用典,獨特的句式,大出我意料。讚賞之餘,對自己的偏見,頗感愧疚。會上,淩公對那位青年詩人極其讚譽,並贈其《漢書》一部,勵其深造。

晚上,一些人參加晚會去了。他來我寓室談天。他聽說我在受罰禁筆時,也曾口謅擺弄過平平仄仄,談起他也作點律絕。這又使我更感意外了。他要我念幾句舊作,我就以罰戍峨邊勞動時戲筆“後列前排俱看右,閑花野草一挖休”之句請教。他由此而談了對今事今詞入律絕舊體應予肯定的見解,盡管他寫律絕時卻常巧用和慣用典故。談到宋詩的理趣詩,我們的看法很一致,都認為其意韻十分耐人尋味,不應一律以味同嚼蠟看待。這一夕暢敘,頓成莫逆。我還即席賦贈一絕有“今夕初逢如有憾,相知應在卌年前”之句。

詩會後不久,一天,他來我處,交來他準備出刊的詩稿《鄉音》,要餘薇野兄和我作責任編輯。說,這是他第一本新詩選。對於新詩,薇野兄是行家,請他作編輯,自可理解。要我這個外行作陪,就令我惶然不解了。他向我解釋說,讓局外人參與選刪,更能客觀一些。足見他善於聽取各方意見。果然,在薇野兄和我各自刪去了一些篇章向他征求意見時,即使刪去看來是他自認為得意之作時,他也忍痛割愛了。這也許亦是一種用人不疑的作風吧。

這之後,他請我與薇野兄去他所管轄,也是他家鄉的江津去為當地文宣幹部講文藝寫作和新聞采寫課。他陪我們參觀了著名的黑石山聚奎中學和白屋詩人故居。我寫了這樣一首律詩以誌這兩件事:橙枝桔葉滿城廊/濟濟斯文彙一堂/曠世長聯傳百代/巧吟老將顯村坊/悠悠白屋流芳賦/莽莽黑石茂學癢/又聽風騷新韻妙/清音自應出詩鄉。

他所在的專區並入重慶市後,他調來重慶任市政協副主席。他不遺餘力地投身組建重慶詩詞會參與詩詞創研工作。調來重慶不久,他請我和薇野兄到他家便飯,我們才知他的夫人一直沒有工作。我感到奇怪。我問他說:“從專區並入重慶,調來的幹部,還沒有聽說有配偶沒工作!”他答說“原來就待業在家”。我突然想到我們那裏調來的人。聽說原是一般工作人員,調前就升成副處級了,妻子也隨著轉幹。遂又問他:“為什麼調來前不安個工作?”他愕然張大了眼反問我一句:“那豈不成了以權謀私?”這看來雖有點過於固執不近常情,確也令我肅然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