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抬起頭,那人麵對著他,可背對著月光,麵容瞧不真切。可衣裳卻一眼看出不是斥侯的服飾。
她心下稍定,看來是同樣犯了宵禁的了,應該不怕被抓去關起來。這聲音聽起來,仿佛還頗有些熟悉,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了。
“多謝郎君提醒。”
見她一副遇到好人的神色,李夙有些無奈,那年她也是這般信任他,什麼都不問便跟著他走。
見對方不說話,她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還好夜色深沉,不然可太尷尬了。她拿下頭上的爛菜葉,不無僥幸地想。可她卻沒想到,月光正迎她麵來,她看不見他,他卻將她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即便沒有月光,也不妨礙他看清楚她的臉。他本就是隨她而來,他今夜夜探裴府,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怎麼樣。卻正好發現了她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門,又艱難地越過了圍牆。接著他便跟著她在巷子裏來回轉悠,她迷路了。
還好來了隊斥侯,不然他真不知道這傻丫頭要在這夜色裏轉上幾個時辰。見她躲在了菜簍子下,他突然覺得她實在是傻的可愛,便鬼使神差地藏在一邊為她護法。若是被斥侯發現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在牢裏待個幾天是免不了的,屆時別說她吃苦頭,隻怕還會給他和裴九帶來許多麻煩。李夙說服自己,這就是他跟著她這麼沒頭蒼蠅一般小轉悠一晚上的理由,雖然這理由沒幾個人能信,卻好歹是個拿得出手的,理由。
相對無言,一時又陷入了沉默。陸淺雲其實很想問問這位郎君認不認得路,可又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這大半夜的,誰能看得清哪兒是哪兒啊。何況這的建築還都長那麼相似,簡直就跟現代的統一開發的聯排別墅似得。
再有,斥侯如今已走遠,若是此男子有什麼歹心,她可沒有那個把握打贏他。想到這裏,她突然有些後怕了,她悄悄向後邁了一步,卻逃不過李夙的火眼。
她終於也意識到他的可怕?可她這個動作卻已經晚了十年,李夙心裏不覺生出一股濁氣,他有些惡意地逼近她。
雖什麼都沒說,陸淺雲卻仍是向後又退了一大步。
“郎君,可知往柳子巷怎麼走?”她硬著頭皮開口,試圖轉移來人的注意力,裴九的別苑就坐落在柳子巷的第三間。她如今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哪裏了,死馬當活馬醫,就希望這陌生男子善心大發吧!
李夙頓在了原地,他跟了她一晚,怎麼能不知道她迷路了。可他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跟一個陌生人,還是四下無人的夜間,問起了路來。若是遇上了旁人,她……
他有些不能再想下去,他如今覺得魑魅很有必要整頓一下,教了她十年竟沒將她教得更圓融些更膽細些。可如今,當務之急,的確是將她先送回去要緊。
“雖某來罷。”語氣裏頗有些無奈。
陸淺雲仍保持著最後的警惕,始終與他保持一定距離,準備一有不對就拔下頭上的簪子拚死一搏。
可她的拳頭攥了一路卻沒有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