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高深莫測的神情左右環視了一圈,才把圓圓的腦袋往前一湊,壓低聲音道,“宮裏,要出大事!”
女人滿臉木訥,猶猶豫豫站起來,兩片乏味的薄嘴唇一張一合,“皇兒啊,天色不早了,哀家該回宮了。”
檀沐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母後,這才剛到午時。”
“哦。”太後漫不經心地拉拉衣襟,“既是如此,哀家該回宮用午膳了。”
“母後!”檀沐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漲紅了臉,“朕現在在絕食,你是來勸朕的,你怎麼能忘了?”
太後恍然大悟般的“喔”了一聲。
一邊的何一能捏著尖細的嗓子上前打圓場,“皇上,太後的心意都在這美味佳肴裏了,快讓奴才伺候您享用吧。”
檀沐像推磨的盲驢沿桌子轉了一圈,他忽地一指桌子的菜,氣急敗壞道,“給朕扔出去!”
“皇上……”何一能抖了抖,不敢動手。
“大膽刁奴!”檀沐鼓起臉頰訓斥。
再一看菜碟,氣更不打一處來。眼睛溜了一圈,凶巴巴道,“全給朕扔出去!通花軟牛腸,蜜蠟肘子,烤駝峰,清蒸翅子,鹿尾醬,糖燜蓮子,熱乎乎的乳汁燉雞……”盯住最後一盤大蝦仁,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還有光明蝦炙,全給朕扔了。”
“這可使不得……”何一能一臉痛心疾首。
“皇上,您不心疼自己,老奴心疼!從昨晚的宵夜到現在,您就沒吃過東西,國體為重啊!”說完拿袖子揩了揩眼角。
“少裝腔作勢騙朕。”檀沐哼了一聲,“朕病好了有人偏說沒好,索性朕就把自己餓病,順了他們的心意。”說完拿眼睛橫太後。
太後全當沒看見,忽地,她扶著額頭哎呦一聲,宮女立刻上前攙扶住,眼睛一轉道,“皇上,太後玉體抱恙,恐怕得回宮傳太醫。”
檀沐惡狠狠盯了小宮女一眼,張口便要叱罵,哪知太後已急匆匆跨出大門。他跟出去,扒在門框上,衝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大喊,“除非你讓朕上朝,否則就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
泄了氣,檀沐的肚子咕嚕嚕叫起來。何一能趁勢夾起一片烤駝峰遞到他麵前,“皇上您嚐嚐,剛上貢的駝峰。”
“你給朕滾開。”檀沐撇撇嘴,“太後在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替朕說話?”懷疑地上下打量,“難道說……你已經被她收買了?”
“老奴冤枉!”何一能撲通一聲跪在檀沐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奴的忠心蒼天可鑒,老奴心裏隻有皇上一個人……”
“閉嘴!”檀沐皺皺眉,製止他的鬼哭狼嚎,“以你忠心的角度來看,太後為什麼不讓朕上朝?”
“這……”何一能收了音,斟詞酌句,“皇上,大病初愈,也許太後怕您太過勞累——”
“胡扯!”檀沐瞪圓了眼振臂而呼,“朕都養了兩年病了,身體好得不得了!”
關鍵是腦子……何一能默默想。
“奏折呢?太後也沒給朕奏折批閱啊。”檀沐越想越不忿,不忿地抓起一個蝦仁,又不忿地把它塞進了嘴裏。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檀沐以為太後去而複返,連忙把蝦仁嚼巴嚼巴,剛要咽下去轉念一想,一會跟太後吵起來她聞見自己嘴裏有味怎麼辦。他把乳汁燉雞的盅蓋掀開,啪嗒吐了進去。一擦嘴才想起來,現在嘴裏好像還是有味。
剛端起茶杯猛吞兩口,人已經跨進門。待看清來人後,檀沐把茶杯一扔,開始發難,“誰放她進來的?何一能,朕已經下旨不許皇後踏進靈犀殿一步,你們都想杖斃嗎?”
何一能唯唯諾諾,立在皇後身邊不敢言語。
“皇上,”一襲紅衣將皇後曼妙的身軀襯托得更為柔媚,她一雙鳳眼斜挑,四下打量,最後目光落在滿桌子菜肴上。
“聽說你在絕食,要不是眼見為實,本宮還真不相信,看來皇上的決心不小。”說罷嫵媚一笑露出兩個梨渦,施施然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