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王通森 雙鳳山(1 / 3)

“A01工程”開工以後不久招標辦宣布解散,康成也算圓滿完成了任務,回到他原來的崗位繼續做他的建工局副局長。

然而,康成知恩圖報,沒有忘記王通森。一天,他來到王通森家裏,向王通森透露了一個令人驚喜、充滿希望的訊息。

康成說他有個老同學,在省旅遊局工作。幾天前兩人偶然在路上相遇,老同學說他最近很忙,康成問忙什麼?老同學說從香港來了一位姓薛的老先生,很有錢,非要讓我們為他派個導遊,你知道,我們旅遊局一般是不提倡為私人提供導遊的,可是港客,我們又不好拒絕,所以不得不把我手下搞財務的人派去充當導遊,搞得我就緊張啦!

老同學無心說,康成卻有心聽。於是,康成又在晚特意去了老同學家,讓老同學又仔細地說了說這位姓薛的港客。然後,康成便跑到王通森家來了。

康成說,這位從香港來的老先生姓薛,叫薛啟榮,今年七十歲,這之前老先生還從沒有到過內地。他的女兒薛女士也來了,離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專門為了陪伴和照顧老父親。薛老先生很有錢也很有個性,每到一處必先找旅遊部門,要求為他專門派一個導遊,為此他可以付出比較昂貴的服務費。

薛老先生從北京一路過來,到了這個省,這個市,便不想走了!你猜怎地?

康成似乎在賣關子,王通森不理他,隻等他說。

康成繼續說,老先生原來不光為了旅遊,他還有個龐大的在內地的投資計劃。他看中咱們省城了,但看中的不是市區,而是郊區,你猜怎地?老先生說那裏風水好,地貌好,也有古跡……他還說你們參透中央政府的策略了嗎?老先生估計西部大開發之後,中央肯定要拿出相當的力量來幫助中部崛起……

王通森說:“具體點兒,具體點兒。”

“王總知道不知道西北郊有個地方,叫雙鳳山?”

“聽說過,但還沒去過。”

“那個導遊回來向我那老同學反映,老同學又和我說,薛老先生就看中了那個雙鳳山。他要投巨資,建一個集休閑、娛樂、康複為一體的亞州最大的活動中心,總投資恐怕要過一兩個億……”

“老康,昨晚上你大概做了個夢吧。”王通森不肯相信。

“王總,你別不相信我。我花了你的錢、住了你的房,是想實心實意報答你。”說完,康成又像個老小孩似地用手比了個龜爬的樣子,說,“蒙你是這個!”

康成忠誠老實,王通森沒有理由再不相信。他說了聲“好”,站起來:“老康,你趕快告訴你那個老同學,讓他再告訴那個導遊,這個事絕對不能外傳,包括你在內,都一律不能再向第二個人說。如果成功了,我必有重謝。”

康成也站起身:“好好,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們。”

於是第二天王通森便在康成的引領下見到了康成的老同學,也就是那位旅遊局的領導,把該說的全說了。又叮囑老同學不可怠慢,把那位本是財會人員隻不時充當一下導遊的女同誌當即召回來,把該說的,也向這位臨時女導遊說了。

一切順理成章,王通森坐著奔馳車很快便出現在薛老先生的麵前。

薛老先生開始以為是官方人物。他似乎不太喜歡官方介入,便問導遊:“這位是誰?”

女導遊差不多與薛老先生的女兒同齡,指王通森說:“薛老,這位是我們省大名鼎鼎的王通森王總,專門搞建築和房地產開發。”

薛老笑了,用手指著女導遊:“據傳內地全民皆商,真是全民皆商嗬。”

導遊分辯:“薛老您別誤會,王總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隻不過是我們領導的一個朋友。”

薛老仍舊笑:“一樣的嘛,一樣的嘛。”

王通森也開玩笑說:“薛老,您不要以為您的秘密就是秘密,俗話說,隔牆有耳,隔牆有耳嗬!”

王通森開啟了他的全攻略,一步緊跟一步。

他把薛老先生父女倆的一切衣食住行大包大攬。當然,其中也包括了導遊的全部費用,而旅遊局該怎麼掙還怎麼掙,錢由王通森出。

他帶薛老先生父女倆加導遊一行三人轉遍了省城四周的郊區,吃了許多次所謂農家飯,也洗了溫泉澡,又去廟裏燒香拜佛。王通森當然不會忘記適時適度地介紹自己的公司,他先讓薛老先生看了公司的全部資料。薛老的女兒看來也是財務方麵的專家,對所有的報表及年終盤點都感興趣。然後,王通森又帶他們參觀了他的公司總部,以及近年來公司所承建和完成的酒店、寫字樓、住宅小區以及富人別墅等等。

一段時間以後王通森自感留給了薛氏父女良好的印象,而且,也許是年齡相近的緣故,此時的王通森已是六十出頭,薛老先生和他竟然很談得來。

薛老先生很有個性,也很倔,看了那麼多地方,老人家最後還是堅決認準了省城西北郊那個叫雙鳳山的地方。

薛老先生不像七十歲的人,他麵目清矍、神采奕奕,登上一個土崗子,用拐杖指著近處的莊稼和遠處的山,那樣子倒很像個軍事家或哲人。他說:“你看,這地方叫雙鳳山,北麵還真有山,像不像雙鳳我們且不管它,但山上確實有廟,山前是大片的莊稼地,還有一條河自東向西,然後是村莊連著村莊,這可真是有山有水有人氣嗬!我很奇怪,那些開發商的眼光都到哪兒去了?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塊風水寶地呢?”

薛女士說:“爸,您必須注意到,沒有一條像樣的路。”

薛老爽然大笑:“閨女,天下本來是沒有路的。”

司機和助手從車上拿來墊子,他們就坐在山崗子上。秋風習習,正是不冷不熱的天氣,四周很靜,村莊離得遠,隻見三兩村民在地裏收秋莊稼。

於是,薛老先生便在這山崗子上向王通森道出了他的全部想法。

他確是要建造一個規模宏大的、在亞洲起碼也要數一數二的綜合性休閑、娛樂場所,占地千畝,投資兩億,整個布局以中間的會議廳為界點,前麵是休閑娛樂,有健身房、棋牌室、台球廳、書畫室和KTV間。後麵是康複中心,有洗浴、按摩、足療、中醫和中草藥,當然,還有餐廳和大小客房若幹間。薛老說,眼光一定要放遠,不能隻看眼前,目前一般人的消費水平的確還達不到,但估計要不了幾年,也許就在這項工程完成之後,中原地區的百姓們就有可能追上沿海城市的消費水平,把休閑娛樂和康複保健當成一種生話常態。他更相信,到那時候這裏將四通八達,不但是休閑娛樂的好去處,也會成為遠近聞名的旅遊勝地。

“有興趣嗎?”說完後,老先生望著王通森問。

王通森聽傻了,說:“薛老,隻要您信得過我。”

薛老說:“我的條件很苛刻。”

王通森說:“無論什麼條件。”

薛老說:“好,第一,我隻投資,隻做董事長,其它一切我全不管,特別是與地方打交道。第二,所有的設計、建造,必須符合我的要求,符合我的想法。第三,隻要簽了合同,不許追加投資。”

“不算苛刻,完全沒問題!”王通森說。

“說定了?”

“說定了。”

他們真就這樣說定了。一個月以後,合同簽好,整體的、分項的、以及各種補充協議,書麵材料總體撂起來足有一尺厚。

薛老先生雖第一次來內地,但卻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怎麼回事呢?後來,閑暇了,薛老先生便又說起了他剛到北京時的一段插曲。

原來薛老的祖上是北京人,很小的時候他就曾聽爺爺說過他們是從北京遷到香港去的。那時候北京一帶曾流傳一種說法,叫做“同仁堂樂記,河北薛記,磨石口萬記”,可見這是三個名門大戶無疑。而薛老的“薛”便屬於“河北薛記”這一姓,六十多年前因為戰亂,幾經輾轉去了香港。薛老先生這次來一是投資,二是想順便打聽一下這三個名門大戶中的“河北薛記”是否還真有其人?或者還有什麼遺留的痕跡?但經他多日尋找,最後失望了。同仁堂雖然不再姓樂,但它還在,而且生意興隆、遠近聞名;磨石口也確有真的地名存在,西郊一輛公共汽車站的站名就叫磨石口。唯有“河北薛記”,不要說薛姓人,就是那“河北”兩字也令人無比困惑。首先,北京不管有水的沒水的大小河流很不少,但究竟是哪條河的“河北”?倘若說是河北省的河北,那顯然說不通;找不到“河北”這個具體地方,北京姓薛的多的是,然而沒有意義。

送走了薛老先生,王通森便投入了緊張的工作。

他首先要著手的自然是圖紙的設計,其次便是與官方和地方上的接洽。高樓大廈、各式住宅無論設計還是施工對王通森來說已不算一回事,做慣了,做熟了,他有得是人才和幹將。但眼前,工程如此浩大,工作量如此龐雜,其技術、其綜合性,其兼容並包,其複雜程度,都是他首次遇到的。因心裏沒底,王通森最後想起了大兒子,也就是王懇。

兒子王懇在王通森胃切除了三分之二那年的晚些時候回來了,回來的目的一是看望父母,二是把他的女兒王瓊接走。王懇已經有了固定的工作,因為和一個叫唐娜的澳籍女人結了婚,也就自美國移居到了澳大利亞,隨之也入了澳籍,成了外國人。他想把女兒王瓊也接到澳大利亞去,說在那兒能接受更好的教育。那時小孫女兒才剛上小學二年級,王通森戀戀不舍,但孩子畢竟是人家生的,一個接輩人做不得大主,從此孫女便離開了家,到國外去了。

這第二任兒媳原來並非純洋妞兒,而帶有華裔血統,聽說還帶一個孩子,證明也是二婚。兒子王懇在澳大利亞的一個叫什麼“普若絲拍日替”的建築事務所裏給洋人打工,這個什麼“拍日替”的設計所據兒子說實力相當雄厚,曾很好地完成了澳國國內與國外許多有名的設計項目,但最近又聽兒子說狀況不是太好,因競爭的日益激烈、與澳國國內建築項目的相對飽和,而顯出生意的日趨清淡與衰落,於是,王通森一個戰略性計劃應運而生。他想與其讓兒子所在的這個澳國設計公司來設計雙鳳山這個工程,倒不如讓兒子王懇趁早拔腿,離開那個所謂“拍日替”,回到中國,回到自己家的公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