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龍‘精’虎猛,兩位娘娘竟然同時有孕,這可是件大喜事,克善真是要恭喜皇上了。”仍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明亮的鳳眼卻眯了起來。老乾這廝可真是欠教訓,他不過是離開兩個月,人命竟然都給他搞出來兩條。
屋裏的氣氛有些詭異,吳書來縮縮脖子,偷眼去看皇上和端親王。皇上的樣子很陌生,一副怯怯地樣子,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而端親王,如果不是那張俊臉太過咬牙切齒的話,那些話裏麵倒能聽出恭喜的意思。可現在,王爺,您確定您不是想咬皇上一口?
“又不是什麼大事,也用得著這麼晚了回報給朕?既然她們倆有了身孕,就在自己宮中養胎吧,沒事就別出‘門’了。告訴皇後,讓她按規矩賞賜便是。你,退下。朕與端親王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打擾。”乾隆看克善的臉‘色’不對,忙不迭地打發了吳書來。
“不知皇上有何事與克善商議啊?是大小和卓的戰事?還是江南鹽道的貪腐?再不就是八旗子弟的糜爛?或者……”克善看著吳書來退出去,妥善關好了‘門’,便冷著臉挑眉問道:“是關於您後宮娘娘們的孕事?可惜,克善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怕是幫不了皇上什麼忙。”
“克兒,你生氣了?朕那兩個月是沒想清楚,犯了糊塗呢,朕以後不會了。”乾隆斯斯艾艾地湊到克善身邊,卻不由分說地摟住他,急切地解釋著,“克兒,朕對你的感情,跟以前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朕當時很‘迷’茫,很遲疑,也很害怕,所以……”
克善沒有掙開他,反伸手撫在他急切的臉上,眯著眼輕聲說:“所以你就忙不迭想證明什麼,於是就鎮日流連在後宮的‘女’人之間,然後就有兩個‘女’人幸運地中標了。對不對?那皇上,你現在有沒有想清楚?是不是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乾隆定定地注視著克善,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認真和鄭重,“朕當知道。從朕想明白的那一刻起,朕就知道朕已經萬劫不複了。朕知道跟你在一起,就意味著從此再沒有任何人能‘插’.入我們之間,不管是朕的‘女’人,還是你的‘女’人。朕知道不該,卻還一意孤行。”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等你什麼時候厭了,隨時可以跟我提出來,咱們好聚好散。‘女’人都能說出‘君若無心我便休’的話來,我總不會比不上個‘女’人。隻是,我最厭有人背著我偷食,皇上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說著,克善斜斜地掃了乾隆下.身一眼。
“朕明白。”乾隆抱緊他的身子,滿足地歎息一聲,仿佛身體中一直缺少的一塊,終於找到了。也許,一開始他是抱著寵溺的心思對待克善;可早在不知不覺間這份寵溺就變質了。他害怕過、彷徨過,最終還是決定一頭撞上來。現在這麼充實的滿足感,讓他感動。
不過,老乾很快又杞人憂天起來,瞪著眼絮叨道:“克兒,你會不會嫌棄朕年紀大?你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一定又很有姑娘喜歡,上次那個白‘吟’霜就是。還有啊,那個晴兒不也跟福爾康打聽你麼?而且,朕聽太後說,很多親貴家都暗示了願意跟你接親的……”
克善手臂一掙,就離開乾隆的懷抱,反手就將人按在榻上。他壓在老乾的身上,嘟囔一聲,“囉嗦,你果然老了,個話嘮。”然後,將那張喋喋不休地嘴堵上。
新月歸太後調.教,雲娃去學規矩,莽古泰還在‘挺’屍,克善抱著隻胖嘟嘟小‘奶’貓,愜意地半躺在竹榻上納涼。前日他微感不適,他便在尚書房請了假,貓兒是乾隆派人送來給他解悶兒。他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有點傷風,喝了‘藥’便覺得好了些。
不過,克善心裏有些忐忑。要知道,他原本應該有場傷寒的,也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前兆。他特意問過太醫,得到了否定答案;也讓人打聽過,城裏也沒大麵積流行傷寒。這讓克善心裏略微安慰一些,原身能夠熬過傷寒,他可不一定能熬得過去,還是沒病沒災得好。
兩天了,病情沒什麼反複,克善才徹底放下心來。手裏‘揉’著貓兒柔軟的皮‘毛’,感覺到那小身子的起伏,克善有些遺憾。這樣悠閑的日子就要一去不複返了,明日又得‘摸’黑上書房。對於那些經史子集,他沒什麼興趣,脫離文盲就算成功,倒是功夫騎‘射’要上些心。
克善沒打算走文臣的路子,太容易出事不說,他也不是那塊材料,雖然他前世是個耍筆杆子的。倒是武將的路子更容易走些,跟在那些名將的後麵撈點軍功什麼的,日子不要太好過啊。而且,若是能夠搶了福康安的金手指,讓那些名將給自己攢軍功,那就更好了。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悲催。克善的擔心成了現實,傷寒果然沒有放過他,親自找上‘門’來了。那天夜裏便開始發熱,昏‘迷’起來。太醫看過之後,確診了是傷寒。楊得用嚇得不輕,他常跟在克善身邊,沒敢親自去養心殿報信兒,打發了個小太監去找吳書來。
今晚乾隆倒是沒翻牌子,此時還正在禦書房裏用功。吳書來聽了信兒,也嚇了一跳。然後就是感歎,這小世子還真跟皇太子像得很,連生的病都一樣。一抬頭就看見皇帝正看向自己,他連忙湊過去,小聲地把事情回稟,然後束手等著皇帝的命令。
傷寒這病是能要命的,而且還很能傳染。恐怕這宮裏小世子是呆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個什麼章程。吳書來也有些同情,才幾歲的孩子,剛剛家破人亡,好容易到了宮裏安頓下來,竟又染上了傷寒,真是……唉,隻希望皇上能看在皇太子的份上,多看顧一些了。
吳書來這邊感歎,乾隆卻已經呆住了。當年,永璉也是這樣,偶染一點傷風,誰都沒怎麼在意。可忽然間,傷風就變成了傷寒。然後,誰都沒能留住那孩子,就連他這皇帝都隻能眼睜睜看著愛子病逝。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乾隆經過一次,就再也不能忘記。
現在,克善那孩子竟然也是這樣。難道上天就這樣殘忍,連他好不容易碰到的寄托都要奪走?難道,又要再一次眼睜睜地看到那張臉變得蒼白、毫無生氣?乾隆握著拳,強忍著掀翻禦案的衝動。臉‘色’‘陰’晴不定半晌之後,猛地站起身,迅速地向外走去。
“皇上,您這是要去哪兒?”吳書來一驚,連忙不著痕跡地擋在乾隆身前,邊說邊退。看皇上這意思,倒像是要去克善世子那裏,這可不行啊。傷寒傳染,皇上也沒得過這病,若是去了有個萬一,那他多少顆腦袋都不掉的。所以,一定得攔住皇上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