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馬騎者(2)(2 / 3)

就這麼成天跟風啊水啊打交道,一個人在荒涼的海邊上消磨著光陰,豪克慢慢長成了一個又瘦又高的大小夥子。一年前他已行過堅信禮,隨之性情就完全變了,而這變化說來又和一隻白色的安哥拉老貓有關。這隻貓是特琳·楊斯老婆子的兒子航海去西班牙時給她帶回來的,後來他在海上出事死了。特琳住在村外大堤上的一所小屋子裏。每逢老婆子在房裏忙這忙那的時候,她這隻模樣古怪的雄貓總躺在屋門前曬太陽,眼睛追尋著一群群從空中飛過的野鴨子。豪克一走來,這雄貓就衝著他喵喵地叫,豪克也向它點點頭,他倆都知道對方所希望的是什麼。

春季裏有一天,豪克按照老習慣躺在大堤上離海水很近的地方,周圍是海灘上常生長得有的石竹和散發著香味的苦艾,太陽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前一天他已到山丘上去撿了滿滿幾口袋小卵石,如今是退潮時節,海灘都已裸露在外麵,不斷地有一些灰色的小水禽在灘上竄來竄去,一遇這種情況,豪克便會突然掏出一塊石頭來扔向它們。他從小就開始練習這種本領,所以多數時候都有一隻被打中的鳥兒留在水坑裏。可是他並不是每次總能去把它拾回來,豪克已經考慮過把那隻雄貓帶上,訓練它像獵狗似的去叼回獵物。隻不過在海灘上到處都有結實的地方或者沙堆可以踏足,他因此仍然自己跑出去撿他的獵物。每一次,當他回村經過小屋門前時,蹲在那兒的貓都饞涎欲滴地對他叫個沒完,直到豪克把獵取到的鳥兒扔一隻給它。

話說有一天豪克又從海邊走回家去,肩膀上搭著他的上衣,手裏卻隻提了一隻死鳥,可這鳥的羽毛五顏六色跟緞子一般漂亮,而且閃著金屬般的光澤,在豪克也見所未見。雄貓發現他走來,又跟往常一樣喵喵喵地叫開了。然而這次豪克舍不得用自己的獵物——它很可能是一隻錦雞哩——去滿足那隻饞貓。

“下一次!”他衝那畜生嚷道,“今天的歸我,明天的歸你,這一隻可不是好當貓食的!”

誰料那老貓卻步步緊逼過來,豪克站住腳瞪著它,手裏提著自己的獵物,那貓也站住了,但卻舉起一隻爪子。看起來年輕人對他的貓朋友的脾氣還未摸透,因為一當他背轉身去準備離開,他便感到手中的獵物猛地一個子給拽掉了,同時有一隻尖利的爪子插進了自己的肉裏。一股野獸似的狂怒頓時使小夥子熱血沸騰,他反手一把抓住那強盜的脖子,把它高高地舉在空中,使勁地捏得它眼珠子都從聳起的亂毛中凸露了出來,全不顧這畜生有力的後爪已把他的胳臂抓得血肉模糊。“嗬咿!”他大吼一聲,把手捏得更緊,“我倒要看看,看咱倆誰堅持得更久一些!”

突然,那隻大貓的兩隻後爪變得軟耷耷的了,豪克隨即往回走了幾步,把它扔在老婆子的屋門前。貓一點兒也不動彈,豪克才轉過身走回家去。

要知道,這隻安哥拉老貓可是它主人的心肝寶貝啊。它是她的夥伴,是她那個水手兒子給她留下的唯一紀念。後來,他為了在風暴中幫助母親搶收海菜,淹死在了附近的淺海裏。豪克一邊走,一邊用手巾揩胳臂上的鮮血。他剛走出不到一百步,耳畔就聽見從小屋傳來的哭喊聲。他轉過身來,發現老婆子已哭倒在屋前的地上,露在紅頭巾外的白發讓風吹得亂飄亂飛。

“該死啊!該死啊!”她舉起一條細瘦的手臂衝著豪克,大聲詛咒道,“讓魔鬼把你抓了去!你這個成天在海邊閑蕩的廢物,是你害死了它呀,你可知道你連給它舐尾巴都不夠資格哩!”她撲在雄貓身上,扯起圍裙來細心地擦著仍從貓嘴和鼻孔裏往外淌的鮮血,擦完重又開始哭罵。

“快罵夠了吧?”豪克對她喊道,“罵夠了就讓我告訴你:我願意賠你一隻貓,一隻以吃老鼠血為滿足的貓!”

說完,豪克轉身走了,似乎把一切全拋在了腦後。事實上,那隻死貓必定還搞得他心神不定,因為到了村口他並沒有回家,而是沿著堤壩朝南邊城市的方向又走了很久。

這其間,特琳·楊斯老婆子也朝著同一方向從堤上趕了來。她懷裏像抱嬰兒似的小心翼翼地抱著一件用藍格子舊枕套統著的東西,白發在徐徐的春風中飄動著。

“你抱的是什麼喲,特琳大娘?”路上一個農民問她。“是比你的房子和田地更貴重的東西。”老婆子回答,然後又匆匆趕自己的路。

當她看見老海因的家已近在腳下的時候,便轉到大堤斜坡上的羊腸小路,徑直往村中走去。

特德·海因老頭正好站在家門口看天色,瞅見特琳老婆子氣喘籲籲地停在他麵前,把手杖頭深深戳進泥中,便問:

“你好,特琳!你那口袋裏裝著的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先進你屋裏去,特德·海因!待會兒有得你看的!”老婆子目光異樣地瞪了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