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將門會建造一座更精彩的京城呢。”
“慢,等等,晴明。”博雅連忙四麵看看,仿佛查看一下牛車裏有無旁人,“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
“我說的是真的。”
“胡說。你聽著,晴明,雖然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明白,但這種事情,除了我,你在任何人麵前都不可以亂講。”
“正因為是你,我才說的啊,博雅。”晴明紅唇含笑。
“你總是不經意地說些不著邊際的事。聽你說話,總是提心吊膽。”
“不著邊際的事?”
“剛才也是。你不是還說將門是式神嗎?”
“那又怎樣?”
“雖然起初我很驚訝,不過你說的也的確在理,令人信服。”
“既然如此,那不挺好嗎?”
“不好。”
“為何?”
“當時我沒有說出口,但如果說興世王把阪東當壺施行蠱毒……”
“唔。”
“也就是說……”說到這裏,博雅閉上嘴唇,輕輕搖搖頭。
“也就是什麼?”
“算了,這話可不該說出口。”
“說說又有什麼關係。”
“不行。”
晴明注視著不敢開口的博雅,說道:“那我就替你說了吧。”
“替我?”
“就是你剛才不敢說的那件事。”
“你胡說些什麼,你怎麼能明白我心裏在想什麼。”
“明白。”晴明點點頭,若無其事地說,“你說的是那個男人吧?”
“什、什麼那個男人……”博雅驚慌失措。
“怎麼了?”
“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把天皇說成那個男人?”
“看看,自己坦白了吧?”
“什麼?!”
“我隻是說那個男人,壓根就沒提天皇啊。”
“什……”
“倘若把阪東看作蠱毒之壺,那日本國也是一個蠱毒之壺了。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啊,博雅?”
“你怎麼……”
“你說得沒錯。”
“我可什麼都沒說哦。”
“得了吧,博雅,這裏就你我二人。日本的天皇也是一個咒,一個用日本國這個蠱毒之壺生出的咒……”晴明說道。
博雅默然了。好大一會兒,隻有牛車碾壓地麵的聲音陣陣傳來。
“晴明,一和你說話就覺得頭暈目眩,天地似乎都讓你翻了過來。有時原本真真切切的一個東西,被你一說,就完全變成了另一樣。”
“這不挺好嗎?”
“你說好,就姑且算是好吧。但像今日這樣,如果任由你胡亂講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該放在哪裏好了。”
“……”
“或許你是對的。可是要接納這些,有些人要花時間。比如我。”
“唔。”
“我有自己的速度。不要催我。一催,我就會走錯道。”
“你說得沒錯,博雅。”
“你看,你不是也承認了嗎,晴明。”
“皇帝與蠱毒之事先放在一邊吧,咱們現在談的是複活的將門。”
“唔。”博雅點頭,再次注視著晴明,“可是,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就是那灰。”博雅的視線落至晴明膝上的布袋上。那是從淨藏處分來的一些將門頭灰。
“這個?”
“是啊,怎麼用呢?”
“快告訴我。”
“我還沒有決定。”
“什麼?”
“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這灰有很多用途。但究竟該怎麼用,我還在考慮。”晴明說道。
身高七尺有餘、身軀巨大的全裸男人立在洞窟中,健碩的身體映著紅紅的火光。二十年後複活的平將門沒有右臂。
將門用左手摸摸頭,摸摸胸,摸摸肚子,摸摸臀部,摸摸腳。撫摸過的每一處,都布滿了紅色蚯蚓似的筋脈。頭上也是。
“久違了,我身體……”
一步,兩步……將門向前走去,步伐還不靈活。
“似乎連走路都忘記了。”
將門身邊圍著多名男子,全都單膝跪地。還有兩人站立在將門麵前,是那黑衣男人和罩著長紗鬥笠的女人。
“二十年了,將門大人。”黑衣男人說道。
“興世王?”將門移開正在撫摸頭顱的左手,望著那個男人。
黑衣男人點了點頭。
“二十年?”將門問道。
“是。”
“那之後結果如何?我將門部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