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豆花攤旁(下)(3 / 3)

柳子岷在認真的說,趙俊臣在隨意的聽,卻任誰都沒有注意到,聽到柳文寀談及“受家世所累”“家父不知深淺”“家父的過錯”等等語句時,一旁的柳蕊卻是麵色發白,嬌小的身軀接連顫動著。

待柳子岷頓了頓,剛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柳蕊突然站起身來,低聲說道:“我先回去了。”

說話間,不待柳子岷答應,柳蕊垂著頭,抱著手中的包裹,就欲轉身離去。

見柳蕊這般動作,柳子岷自覺在趙俊臣麵前失了顏麵,喝道:“站住,你就這麼離去,失了規矩,究竟還有沒有家教?若是讓許兄看低了我們柳家的家教,你……”

聽到柳子岷的呼喝,柳蕊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抬頭向柳子岷看去。不知何時,柳蕊已是眼眶發紅,溫婉柔弱的氣質更添三分,但眼神之中,卻透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剛強。

在柳蕊的注視下,一向在她麵前趾高氣揚隨意呼喝的柳子岷,在這一刻竟不敢對視,略帶慌亂的錯開了眼神。

“你這般說爹爹,就是我們柳家的家教嗎?是不是隻要你這般說爹爹,我們柳家就會被人高看一眼?”柳蕊輕咬貝齒,聲音很低,卻是一字一頓:“可惜爹爹去的早,大娘對你過於溺愛……”

說話間,眸子中剛剛還尚存的些許剛強倔強,終於被淒苦所替代,歉意的看了趙俊臣一眼後,柳蕊已是轉身快步離去,不過片刻間,嬌小瘦弱的身軀已是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這是趙俊臣與柳蕊見麵後,第一次聽到柳蕊說話,清脆間略帶顫抖,很好聽。

“這姑娘剛才都快哭出來了,話沒說完,就匆匆離去,是因為不想讓人看她落淚嗎?本以為隻一個溫婉嬌弱的女子,卻沒想到竟也有這般好強堅韌的一麵。”

這般想著,趙俊臣向著柳子岷看去,卻見柳子岷愣愣的看著離去的柳蕊,神色有些恍惚,顯然柳蕊這般斥責於他,是他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的。

“柳兄。”趙俊臣的呼喚讓柳子岷終於回過神來。

柳子岷抬頭看去,卻見趙俊臣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同時問道:“我看那柳蕊姑娘,怕不是柳兄身邊的丫鬟吧?”

柳子岷猶豫片刻後,終於說道:“許兄睿智,她是我二娘的女兒,小弟來京之前,家中母親擔心我沒人照顧,就讓她也跟著來了,哎,我父親去世早,二娘沒過多久也跟著去了,結果竟是沒人教她規矩,讓許兄見笑了。”

趙俊臣點了點頭,雖然柳子岷說的簡單,但聯想到之前柳子岷對待柳蕊的態度,這父母皆已過世的柳蕊,無依無靠下,麵對隻知溺愛親生兒子的大娘,以及品行有些問題的兄長,這些年來在柳家過著怎樣的生活,趙俊臣也能想象一二。

“這姑娘的性子,怕也是在這般經曆中磨練出來的吧?”

趙俊臣暗暗想道。

另一邊,柳子岷生怕趙俊臣笑話,連忙岔開話題,繼續說道:“許兄,剛才小弟拜托之事,還請許兄多多費心,小弟雖說家道中落,但我父親當年喜愛收藏古畫,其中有兩幅依然保留了下來,一幅是本朝大師仇英的《漢宮春曉圖》,一幅是南朝陸探微的《降靈文殊圖》,這《漢宮春曉圖》,小弟自是打算孝敬給趙大人的,但若是許兄能讓趙大人見小弟一麵,小弟願意把《降靈文殊圖》送給許兄。”

“哦?”聽柳子岷這麼說,趙俊臣心中一動。

《漢宮春曉圖》雖說是明朝仇英的作品,算不上古物,但仇英乃是元明以來最好的畫壇大師,而《漢宮春曉圖》又是他的巔峰之作,價值比之南朝陸探微的《降靈文殊圖》,卻要更高一籌。

不過,趙俊臣反而更看重南朝陸探微的《降靈文殊圖》,陸探微以佛像畫著稱,而德慶皇帝卻是信佛的。

雖然略有心動,但趙俊臣卻沒有接話,隻是站起身來,拍了拍柳子岷的肩膀,說道:“柳蕊姑娘今日之作為,發自真性情,回去後莫要為難她。”

說話間,趙俊臣已是帶著許慶彥準備離去。

見趙俊臣準備離去,柳子岷連忙說道:“許兄,那小弟拜托之事?”

“我考慮一下。”趙俊臣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每隔幾日就會來這裏吃豆花,若是有消息,自會通知你。”

豆花攤與趙府相距不是很遠,趙俊臣帶著許慶彥,雖說隻是步行,但沒過多久,趙府已是遙遙在望。

“少爺你在想那柳子岷的事情?”

路上,見趙俊臣若有所思,許慶彥問道。

趙俊臣微微一愣後,隨意說道:“是啊,那人品行不端,甚至還有些不孝,我不是很喜歡他,但心思玲瓏……”

說話間,兩人已是走到趙府門前,卻不由皆是一愣。

原來,趙府之前,不知為何,竟聚集了一批六扇門的捕快衙役,看樣子想要在趙府調查些什麼,但又不敢入內,領頭之人正在與趙府的門房下人們商議著什麼。

另一邊,見到趙俊臣與許慶彥後,趙府門口處的一位下人麵現喜色,匆匆趕到兩人麵前,對著趙俊臣行禮後,卻是略過了趙俊臣,向著許慶彥耳語了些什麼。

聽到該下人的耳語後,許慶彥麵露驚訝之色,然後來到趙俊臣身旁,一臉的嚴肅,輕聲說道:“少爺,方茹她……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