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這趟遊曆的路上,遇到過不少狀況,被攔路搶劫也有好幾次,但看到諾拉的時候,仍不免有些吃驚——攔路的竟是個少女,且從五官上透出的稚氣來看,至多隻有十五歲。
少女個頭不矮,有些瘦弱,不算長的一頭黑發簡單地紮成了一束馬尾,身上穿著件有些破損的髒汙皮甲,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看起來一副被酷暑折磨得夠嗆的嬌弱模樣。可她手裏拉至半滿的弓怎麼看也是超過兩百磅的強弓,眼神也十分銳利,像是早已久經戰陣,至少該下手的時候絕不會留情。
艾文對百城邦聯有著十足的戒心——北方大陸最南端的數十個沿海城市及地區組成的鬆散聯盟如同這段描述一般,治安混亂,盜匪叢生,可即使這樣,麵對眼前的小家夥,他卻沒辦法生出哪怕一點麵臨危險的警覺。團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妖精千也隻是哼了一聲,為自己的歌聲被打斷表示出些許不滿。
“金幣,交出來!”小強盜緊了緊手中的弓,大聲地喊了一句。
小強盜用的是納伊亞語,雖然用處並不大,艾文還是學過一些。這門語言是在幾百年前由納伊亞族東征西討時散播至草原四方的,現今在草原上算是流傳範圍最廣的語言。搶劫時都用這種語言說明這極大可能是小強盜所會的唯一一種語言,也就是她的母語,而這裏距離草原可是相當地遠——艾文不由自主地計算了一下,從《艾姆思誌》和《北大陸風土人情》等書的內容綜合看來,朝東偏北的方向,騎馬走上十八天,大概就可以看到厄爾拉齊草原了。
搶劫一個秘法師,這小家夥若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有恃無恐。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搶劫一個秘法師,是以艾文並沒有立刻出手懲戒這膽大包天的家夥。他略帶謹慎地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埋伏和異常,便給自己加持了一層應對箭矢的“疾風之息”,朝小強盜微微一笑,問:“你是一個人嗎?你要金幣做什麼?”
“一個人怎麼了!”小強盜語帶威嚇,抬起手上的弓,隨即又放下,鬆開弓弦,一臉的訝異,“你會說草原話,你也是遊牧人?”
她這憨憨的表現讓艾文覺得有些好笑,她話裏的意思也透露出她的確是來自草原,而且來這的路上,很久都沒有遇到過能聽得懂自己說話的人了。有了這些推斷,艾文倒有些同情這個小強盜來,小小年紀孤身一人跑來這個語言不通的地方,可真不容易。於是他打算再和對方聊聊,可以的話,就不需要動手了。
“我不是,不過我很好奇,你要錢做什麼?”
小強盜皺了皺眉,又瞅了瞅艾文,才回答道:“買船票,我要過海,去南方。”
一個生活在草原上的遊牧人小姑娘要去南方,總不是想換個地方養馬,艾文好奇地追問:“你去南方做什麼?那裏可沒厄爾拉齊那樣的大草原。”
“囉嗦!”小強盜再次拉開弓弦,“既然不是遊牧人,就把金幣交出來吧!”
弦聲一響,艾文就被馬拋了下來。小妖精千尖叫一聲,飛到空中。小強盜則放下弓,就著衝鋒的勢頭拔出腰間的短刀,直撲艾文。她的動作是那樣的迅猛,以至於艾文還沒爬起來就感覺到了刀鋒的寒意。他毫不懷疑這把刀能連同袍子應激而發的防禦盾一起,將自己的脖子切成兩段。
情況看起來有些危急,艾文卻沒有慌亂,作為一個七級高階秘法師,他腦海裏刹那間就轉過了數個念頭,除去怎麼對敵之外,他還從這小強盜的表現分析出,她的戰鬥職似乎達到了勇士的級別,可,十五歲的勇士?她該是有著多強的血統傳承?
不過不管怎麼說,對方還是個孩子,艾文決定手下留情。於是他一邊向後倒下,一邊施放了兩個非常簡單的法術:一排短小但結實的地刺,一枚耀眼但沒什麼威力的火焰爆轟。這是兩個未完成的法術,也正因為不完全,幾乎隻是一瞬間,艾文連靈覺都沒有展開便完成了施法。
小強盜哎呀一聲撲倒在艾文懷裏——她被地刺絆倒了,同時也因為眼前絢麗刺眼的火焰以及那巨大的轟鳴聲而下意識地收回雙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為少女做了一次墊子的艾文立刻抓住機會,在小強盜反抗前給了她一記冰封術。
艾文這才麻利地起身,又順手往懷裏一掏,擲下一顆噩夢藤種子。暗綠色的種子甫一接觸到地麵,便立刻瘋狂地生長起來,粗如人臂的枝條隨著艾文的操控扭動著,將小強盜纏了個結結實實,舉到空中。這顆種子是伊薇特的得意作品,艾文與她一同研究了很久,試了數百種方法,才使得這種瘋狂的植物能真正乖乖地隨著施法者的指揮而行動,即使用來對付一個高階勇士也綽綽有餘。
這下算是徹底製服了小強盜,艾文亡羊補牢般地給自己加持了兩個防禦法術,才跑去查看馬的傷勢,可奇怪的是,馬雖然將主人掀了下來,卻沒有受傷。
朝小強盜最初的位置看了一眼,他明白了,小強盜在鬆開弓弦的一刹那,棄了箭,僅僅憑著凝聚出的殺意驚到了馬。這是戰士職在達到五級之後,晉升中階,也就是俗稱的勇士級後才能掌握的能力,這個事實表明小家夥的確如他之前所猜測的,是個實打實的勇士,十五歲的勇士,這可比自己十五歲成為秘法師還要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