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碰巧撞見了厲言,蔚瀾一路都心不在焉,他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色來?一個強者不該有落寞的表情出現,哪怕一點點也不能,如果他從來都表現得強勢,她會心硬到底,她便不會覺得內疚,覺得自己偶爾那麼討厭。她不是傻子,明白每每與他相處時心裏隱忍的期待是什麼,刻意忽略,她以為就可以當作沒有過。可是當她忍不住開始探究他時,她便明了,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某個旋渦,無法抽身了。
厲言,如果日後你知道我其實並不是你心裏以為的那種樣子,會不會討厭我,甚至恨我呢?
宋初年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裏找到靠在角落獨自喝酒的蔚瀾,自從結婚後蔚瀾已經很少找她一起喝酒了。蔚瀾喜歡酒,就像貓喜歡魚,她曾戲言蔚瀾是泡在酒缸裏長大的孩子,可誰又真正知道蔚瀾心裏的苦呢?那些苦自無法言明,縱然是宋初年,也從未聽蔚瀾說過她的家人,她從來不說,她好像生來便孑然一身,瀟灑肆意,心裏苦,卻想活得比誰都快樂。但是宋初年有時候真的很想問問蔚瀾,那麼多的努力,這些年,她就真的快樂嗎?
她為自己倒了杯酒,朝蔚瀾微微示意,一口飲盡,角落裏的蔚瀾嘿嘿傻笑,“喬慕笙知道了一定會想殺了我,他一直說我把你帶壞了。”
“胡說八道,要是沒有你,宋初年早就不是宋初年了。”
蔚瀾不讚同地搖頭,“沒有遇上我,也會遇上另外的人,有些人不管經曆多少時光,她仍是她,不會變的。”
“那麼你呢?”紅綠交閃的燈光下,宋初年的眸子亮得如暗夜裏的星辰,熠熠生輝,仿佛將她看得透徹。
蔚瀾歪歪嘴角,不在意地斜靠到沙發上,“初年,你說愛情是什麼?”
宋初年想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愛情,是想生生世世,是想長相廝守,是想白頭到老,是想……刻刻都守在他身邊,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蔚瀾愣怔,片刻後才嘲笑她:“宋初年你小言看多了吧,什麼生生世世,哪裏有生生世世的事?能求得這一世就已經是上天偏愛了。”
“你還是……記著他嗎?”宋初年問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觸到蔚瀾心裏的傷。
蔚瀾不再說話,沉默著,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裏灌酒,她一貫這樣,心裏有事就想著用酒精麻醉自己,她的胃一直不好,大抵最初也是因為酒喝得太猛引起的。
“我今天下午看見厲言了。”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宋初年動作頓了頓,不明就裏。
“不過地點很奇怪,在敬老院。”
“這不奇怪,他大概是去看他母親的。”這話說得理所當然,惹得蔚瀾連手上的酒都顧不得喝了,想問為什麼,可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問。
以厲言這樣的身世,母親怎麼可能住在敬老院裏?他究竟有怎樣的過去,那個男人身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個謎團,她被吸引著,卻又恐懼著,為什麼是他?偏偏是他?
蔚瀾喝得七分醉,但人還是清醒的,她堅持不讓宋初年送自己回去,回到酒店坐電梯上樓,剛到自己房間門口,拐角處忽然閃出一個人影,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已被圈進一個結實的胸膛,臉被按在他的胸口。她心裏存著的一點恐懼頓時蕩然無存,好聞的木香味充斥鼻尖,不是厲言又會是誰?他們之間說不上太熟,但一個擁抱就能讓她立刻認出他,這樣的默契,隻要想一想都覺得膽戰心驚,可偏偏,沉溺在這樣的溫暖裏,無法逼迫自己走出來。
蔚瀾,你不是一個好女人,你自私,貪戀,你不配顧臨那麼喜歡你。
她在他懷裏默默地流淚,手圈住他的腰,緊了又緊,生怕他突然消失了。
厲言似乎喝了不少酒,盡管如此,他身上的酒味並沒讓蔚瀾覺得難聞。他從蔚瀾手裏抽出房卡打開門,兩人一進門,她立刻被他圈在身體與牆之間,吻鋪天蓋地而來,從她的唇到眉,到眼,每一個吻都透著癡迷,手進入她的衣襟,感覺她身體輕輕一顫。
溫熱的氣息劃過她耳際,他的聲音略帶濕意,“我要你,蔚瀾。”
我要你,我想要你。
當時的蔚瀾不知道,那時的厲言是經過怎樣的深思熟慮才說出這句話的,這並非戲言。在厲言看來,那是他對一個女人的承諾,除了宋初年,他唯一想給承諾的女人。
蔚瀾眼裏逐漸迷亂,她圈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他。
這樣的時日不會太多,何不放縱自己一回呢?蔚瀾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就這一回,她並不是對他心動了,他們隻是相互需要,在寂寞的時候,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