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打工的地方,要擠十三個小時的火車。當然,他擠的都是硬座車廂,最便宜的那一種。遇到人流高峰時,座位都沒有呢。

夏天的時候,求生突然接到電話,說家裏有事要他回去一趟。具體什麼事沒有明說,求生猜是要他去相親吧。求生心急火燎地買了車票就回家。車廂裏悶得像蒸籠,頂上的電風扇吱吱地響著,吹出來的都是熱風。還好,現在不是人流的高峰期,有的座位還空著。求生很愜意在一排座位上躺下來,很快就有了睡意。

車到一個小站時,停車的聲音把求生鬧醒了。朦朦朧朧中求生看到上來一高一矮兩個人,坐在了他對麵,不一會,兩人的對話灌入求生的耳朵。

高個說,這火車也是,為什麼不多安排些臥鋪呢?這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東西怎麼坐啊,要熬幾個小時呢。

矮子說,可不是嗎?那臥鋪真是太安逸了。我跟你說啊,有一次我回家時,住我對麵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熟睡中均勻的呼吸,還有她那動人的曲線,嘖嘖……說到這裏,矮子突然不說了。

你難道沒有點什麼想法?高個的話裏帶著曖昧。

我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呀!不過,說實話能跟這樣的姑娘同處一室,花點錢買臥鋪也值得。矮子又說。

你看你那點出息!高個又說。

你是嫉妒我的豔遇吧……矮子笑起來。

後來,兩個人的聲音低了下去,具體說什麼求生聽不清了,隻聽見兩人時不時發出愉快的笑聲。待求生醒來時,對麵的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車走了。

過了幾天,求生處理完家事,又要回到他打工的地方去。走進售票大廳時,求生心裏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猶猶豫豫地買了一張臥鋪票。

求生找到他的鋪位時,其他鋪位的人早已到齊了。求生一看,都是些大老爺們,不知道為什麼,求生心裏有點失望,甚至有點後悔,這臥鋪票比他平時坐的硬座車廂要貴一半的價錢呢。或許是心疼錢,求生在鋪位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咣當咣當”的車輪聲顯得特別刺耳。這時,下鋪的一個人對他說,長夜難熬啊,兄弟,我看你也睡不著,不如下來陪我喝杯酒吧!

剛開始,求生不敢,他心想,現在社會上什麼人都有,還是小心點好。但經不住那人的反複邀請,再說求生窮光蛋一個,光腳不怕穿鞋的。

那人拿出一瓶“二鍋頭”,又從包裏掏出花生米、雞翅、鴨掌和豬蹄之類的熟食,擺滿了求生麵前的小方桌,有些還是求生一直想吃但舍不得錢買的東西呢。

求生搓著雙手,有些難為情地說,怎麼好意思啊?

那人說,相遇就是緣,要是你過意不去,下次相遇你請我。

幾杯酒下肚,求生跟那人熟悉起來,知道他叫二娃,也是離家在外打工的,還跟求生是同鄉呢!

俗話說,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求生自在了一些。喝著喝著,求生有了些酒意,就問二娃,你出門都是坐臥鋪嗎?

二娃說,是啊,出門嘛,不要太虧待自己,這錢不就是加班多幹幾個小時的活嗎?咱農村人有的是力氣,隻有身體好了,才可以掙更多的錢,你說是不是?

那是,那是。求生說。

過了一會,求生又問,遇到過漂亮的女人嗎?

二娃奇怪地看著求生,好半天才明白求生的意思,隨即笑起來,直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難道你坐臥鋪車廂就是想遇到漂亮的女人?不過,這也很正常,還沒找到媳婦吧!

求生的臉立即紅到了脖子根,極不自然地搓著手,聲音低低地說,不,不是……

一來二去,一瓶“二鍋頭”很快就見了底,兩人都有些醉了。

二娃舉起最後一杯酒,說,跟你真是投緣,兄弟,喝完這杯酒,咱睡吧,明天還得幹活呢,祝你好運,下次在臥鋪車廂遇到一個漂亮的姑娘。

求生的臉再次紅到了脖子根,喃喃地說,別取笑我了。

然後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鋪位上,求生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求生一覺醒來,火車已經到站了。在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求生心想,這臥鋪還真是好,下次自己也買些酒啊、食物之類的東西,也充一回闊,也邀請人一起喝酒。求生覺得二娃說得對,錢嘛,不就是辛苦掙來快活用嗎?平時辛苦些多加點班就行了,咱有的是力氣。

求生的心情頓時愉快起來,渾身上下好像有著使不完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