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信小學’這四個字點燃了喬慧臣記憶的火花,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啊……”
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矜持的笑容,心裏卻惡狠狠地想,如果這善忘的家夥膽敢象喜劇片裏那樣在‘啊’一聲之後接一句‘還是不記得’,那他絕對要他好看!
所幸喬慧臣沒有給他發飆的機會,拖得長長的啊聲過後,他的反應很符合老同學重逢的標準模式。“刑鋒!哎呀,瞧我這記性!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有十幾年了吧?過得好嗎?”
眼神、笑容、肢體語言,無一不表達出熱烈的樣子,不過卻絕對沒有握手的意思——百密一疏。
男人眼中有光芒閃了閃。笑眯眯地,沒容他蒙混過關。麵對對方主動伸出的大手,喬慧臣隻猶豫了十分之一秒,立刻就笑著配合地握了上去。
說是握手,其實隻是被握而已。喬慧臣的手很冰,一點力道也沒有。就公關禮儀來說,這樣的握手是很沒有誠意的。
男人的笑容更深了。
接下來自然就是寒暄、敬煙,相見歡。
“你變化好大啊,我都沒認出來。”
“是嗎?我倒是一眼把你認出來了。喬慧臣,你沒怎麼變嘛,還是老樣子。”本來算是一句恭維的話,但聽在有心病的人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刺耳。老樣子,難道當初那麼狼狽的自己還令他記憶鮮明嗎?
下意識地瞄了瞄紅色數字鍵,上麵正顯示著讓人歡喜的2。
喬慧臣笑容可掬:“……你在這裏上班?以前沒看到過你。”純粹是無話找話。
“我剛調過來。”
“哦。我說呢。”
‘叮——’電梯到達,門開了。
喬慧臣從未覺得這一聲‘叮’如此悅耳動聽,迫不及待地走了出來。
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男人仿佛意猶未盡,提出找個地方吃飯,對此提議喬慧臣真是好生遺憾。
“實在是不巧,今天我有事。”說著看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快點趕過去。改日我們好好喝一場,我請。”
男人笑了,頓了一下,也沒勉強:“那好。”
謝絕了男人開車送他的提議,喬慧臣伸手就招了一輛計程車,上車時笑意盈盈,揮手作別:“那我先走了啊。刑鋒,電話聯絡。”
車子開出去,加入到車流中,便象一滴水彙入大海。對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街景,喬慧臣臉上的笑便漸漸沉澱下來。
MD,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個城市近千萬的人口居然都會遇到。不過,變化真的很大啊,那個人。明明是眼睛裏揉不得一粒沙的,看到自己就會露出很鄙視很厭惡的眼神。現在居然可以笑得那麼誠懇,仿佛以前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不過自己的演技也不賴吧?這十幾年大家都修煉成精了呢。
暗暗嗤笑了一聲,攤開手掌,剛才握手時的熱度和力度仿佛都還殘留著。
現在,他的力氣應該更大些了吧,被揍的話也一定會比當初更痛。漠然地這樣想著,手掌在褲子上翻來覆去地擦拭了幾下,仿佛手上沾了什麼髒髒的東西。
不想承認遇到那個男人給自己平和的心境造成了影響。喬慧臣很努力地讓自己處之泰然。但心情還是莫名地低落下來,直到臨睡時也沒有好轉。
“喬慧臣,你喜歡班上哪個女生?”
“嗯……”
其實當時他並不是在猶豫要不要說——十歲的小孩子還沒有防人的觀念。隻是以前並沒有想到‘喜歡誰’這個問題,一下子被問到還想不出答案。可對方顯然誤解了。
“說嘛說嘛,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那,劉伶俐吧……”班上的女生也不多,劉伶俐兩條長辮子辮梢總是紮著紅色蝴蝶結,跑起來蝴蝶結飛呀飛的,象真的一樣。
喬慧臣曾經這樣想過: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時空機器的話,那麼他想回到那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在那個小笨蛋老老實實地說出名字之前先捂住他的嘴巴,然後一腳把旁邊那些個居心叵測的小王八蛋通通PIA飛。
可是這隻是想象啊,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雖然輕信他人造成的後果讓他直到畢業都沒有好日子過,但他也學到教訓了不是?
下午去學校的時候就發現氣氛全變了,原本友善的同學全用厭惡和唾棄的眼神看他。“流氓!”“他說他喜歡劉伶俐呢,好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