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茂密的山林裏,驀地傳出一聲啐罵的聲音,肥茂的枝葉宛若遮天蔽日一般,擋住了來自天上的陽光,使得這片樹林看上去顯得有些孤寂森涼。
“區區一件玉佩!”一個瘦骨嶙峋的少年靠在樹下、喘著粗氣地低聲罵道:“竟然追我這麼多天!”
少年披散著的頭發有些駁雜枯黃,已經紅腫的雙腳耷拉在地上,穿在身上的陳舊薄衫,早已破爛得不成樣子。
他已逃亡了三天,饑餓與勞累的侵襲已讓他困乏不堪。
少年抬起頭看著樹林中透出的縷縷陽光,那張沾著各色泥灰的青嫩臉龐上,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是格外明亮,隻是那眼眸裏卻帶著憤怒和悲傷。
“小虎、阿牛哥、陳伯還有大家……”少年攤開緊握著的左手,看著手掌上那黃紅隱隱、榮潤光澤的棕紅色玉佩,含著眼淚痛苦地說道:“都是我害的你們……隻要我還活著,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正這樣想著,靜謐的樹林中卻突然喧鬧了起來,一群原本棲息著的飛鳥,驚慌地撲騰著翅膀,朝天上飛去。
“給我接著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人,我們找了三天,已經到了伏牛山深處了,那小子會不會被豺狼虎豹給吃了!”
“就是被吃了,也要給我找到被吃了的證據!不然本官怎麼交差!”
帶著些許憤怒的聲音,透過樹林傳了出來,少年聽得悚然一驚,偏頭一看,不遠處攢動的人影似乎正在一步步靠近,那少年顧不得腳下疼痛,撒腿就跑。
“在那裏!”
“快追!”
“不能再丟了!一定要抓著他!”
隨著第一個人的發現,幾聲呼喊之後,這些人都看見了正狼狽逃竄著的少年,紛紛緊跟上去,夾著罵咧的呼喊,幾個起躍之間,距離便越來越近。
少年一邊狂奔著,一邊思索著脫身的辦法,之前之所以能夠在這一幫武者的手下逃走,隻是因為自己從小生活在這附近,饒了幾個圈子,本以為能甩掉他們,卻一直沒能成功。
盡管一直沒有追上我,卻死死地咬著我的行蹤不放,若不然,我也不會一頭紮進伏牛山深處。
可惜,他們還是追上來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又幾近虛弱,如何逃得過這幫武者之手。
少年有些悲哀地想到,可他不願意束手就擒,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來,盡管少年一直過著食不果腹、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卻從未輕言放棄,他會一直掙紮,直到為自己搏出希望。
這也是他活到現在所依靠的東西!
可是,這一次的掙紮有用嗎?
追捕他的人不僅僅是會些江湖把式的差役捕快,而是隸屬於當今聖上直屬的三法司麾下的神捕們,每一個都是真正的武者,盡皆修練出了元氣。
遠非隻會些普通把式的壯漢可比!
若是之前那樣沒有找到少年還罷了,如今發現了他的身影,又怎麼會讓他跑掉?
俠以武犯禁,原本身懷武藝的人應該是官府朝廷所厭惡的一類人,然而在這個習武成風的世界,習武練武的武者們卻是有著極大的特權,那各大門派也因此成為了朝廷的合作對象,因此使得那些吃著公家飯的官府之人,也往往身懷絕技,更何況在北方的晉國,官府已將習武修煉納入了科舉和太學之中。
這三法司乃是晉武帝時期成立的全國最高司法機關,集刑部審訊判罰、大理寺收押行刑、禦史台督查百官三司於一體的特殊部門,隻聽命於聖上,不必理會各級官員。
然後三法司真正特殊的地方是在於它全部是由武者組成,而且更是寄存於官府旗下的一大門派勢力。
照常理而言,少年不過是一介普通的貧民,三法司是不會為了他大動幹戈的,可這少年卻被三法司追捕了三天三夜,竟到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地步,這是為什麼呢?
這一切,便要從三天前說起。
當今天下,習武之風盛行,不論是廟堂還是江湖。盡皆活躍著武者的身影,就連那儒門書生也個個元氣深厚。
晉吳兩國劃江而治已有兩百餘年,自從五百年前大漢滅亡之後,天下紛紛擾擾多年,之前本就盛行的習武之風在漢末亂世發展到了一個極致,不論是城池邊塞還是鄉野村莊都有著武者的存在。
隨後天下經曆了三國對持之後,終於在晉武帝時代終結了!
晉武帝以雄才偉略和通天功力滅亡其中兩國、一統天下七州,唯獨剩了江南荊揚兩州的吳國未曾統一!
然而近十年來吳國愈發腐朽黑暗,國內政局動蕩不已,奸臣當道,武者出逃,國君無心社稷;而晉國卻一直厲兵秣馬,枕戈相待,早已蓄勢待發,一直覬覦吳國國土。
三年前,這場不可避免的戰爭爆發了,晉吳兩軍全麵開戰,隨著幾次小型戰役的取勝和西路部隊的戰況逐漸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