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因為那句承諾?
手又伸進衣服裏,摸向胸罩,那裏麵,縫了三把小刀片,那是自首前,將醫用備皮刀裂斷後,留下的刀刃,寬僅三厘米,鋒銳異常,薄如蟬翼,然後用透明膠包裹後,用針線縫進了胸罩的夾層。
按原定計劃,在母親重獲自由的那天,她會用那些刀片了斷自己。可是,判決已經三天了,母親也獲得了自由,而自己,卻開始留戀這個世界。手,無數次摸向它們,又無數次縮回來。
不知死後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是否比自己再生時更加孤單,更加寂寞?人死了有靈魂嗎?有來世嗎?如果有來世,還能認出雲歌嗎?
七婆,你為什麼要走得那麼匆忙,為什麼不把這些說清楚再走?
夜,越更深沉。巫離的手,不停地伸向胸罩,又不停地縮回來。腦海裏,一幕一幕,全是和冷雲歌相識後的情景,他的聲音,他的微笑,他走路的樣子,他的擁抱,他的心跳,他的呼吸,還有他身上,那獨有的味道。
四周,依然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巫離的心,就在這黑暗的地獄裏掙紮,徘徊。
下半夜了,終於,巫離解開胸罩,用嘴咬斷縫線,撕開夾層,摸索著取出刀片。那刀刃,在黑暗中發出微寒的光芒。
巫離拿著刀片,在手腕和腳踝上摸索著血管的位置。突然想起,進護校後第一節實習課,實習老師教她穿刺,要她閉著眼睛感受血管的走向,說這樣才可以訓練高超的穿刺技術,後來,她一直這樣做。沒想到,今天要靠這技術,了斷自己的生命。
命運,是否早就在冥冥之中,做好了安排?
這裏是靜脈,這裏是動脈,沒問題了。
巫離舉起刀子,再一次回憶她的童年,她的父母,四爹,黎老板,鄭歡,冷雲歌,最後,記憶停在那個淩晨,她將刀插進冷如海胸膛時的情景,然後準確地劃下去。
好像並不怎麼痛?黑暗中,巫離淒涼地笑了,隱約感覺到鮮血正噴灑出來,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換了隻手,再將刀子劃下去……
劃了多少刀?巫離不知道,頭開始暈眩了,從自首以來,她的頭沒痛過,可現在,頭有點痛了,身下開始****,她知道,她的血液正在地板上流淌,如同當年,冷如海和父親的鮮血在地板上流淌一樣。她的身子,軟倒在地,眼神朦朧起來。
困倦襲來,她抗拒著,想最後一次回憶冷雲歌的聲音,但不能夠。努力掙大眼睛,卻看到了冷如海,他正笑著,朝她走過來,還有父親,七婆,四爹,他們站在那裏,微笑著等她。
她的身子,開始飄飛起來,直到,失去所有的知覺,徹底墜入黑暗中。
到了醫院,何院長一溜小跑到三樓外科,見急救室門口圍著好多人,陳局長麵色陰沉地站那裏,一見何院長,忙走過來將他拉到一邊,輕聲說:“沒想到她身上居然藏有刀片,把手和腳的大血管都割斷了,血流了一屋子。醫生說血壓都沒了,可能來晚了。你告訴她了嗎?”何院長搖搖頭,麵色凝重地望向跟在後麵的車仁娜。車仁娜亦步亦趨,過來重新抓住了何院長的衣服。
何院長深感事態嚴重,犯人在看守所自殺,不管是檢察院,還是公安局,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隻好趕緊吩咐下屬,禁止閑人圍觀,一邊趕緊掏出手機,想跟上級打電話,看了看車仁娜,又猶豫著放進了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