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離終於抬起頭來,順手拿起一把手術剪,朝孝生一步步走過去,冷冷地說:“馬上給我滾出去!”
“威脅我?你以為我是嚇大的?我走南闖北,什麼陣仗沒見過,我還……”揮舞著手,吼著,卻見巫離拿著剪刀倏地朝他刺過去,嚇得一扭身跑出去了。
幾個圍觀的醫生病人驚呆了,望著巫離說不出話來。
孝生在外麵站了會,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汙言穢語源源不絕,任院長勸了會,生氣了,說:“再罵,我報警。如果你真懷疑,去報案,讓公安局來調查啊。”孝生又罵罵咧咧一陣,才走了。
巫離不回答大家的疑惑和詢問,做完清潔,上樓去了。
她的四爹,耗盡心血撫養長大的,就是這樣的人?他在九泉之下,會瞑目嗎?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降生在這樣一個醜陋人間?
一直鬧到第七天,四爹的棺木浸出了屍水,發出輕微的臭味,雙方才勉強接受了調解,將四爹下葬了。他的遺產,由羅家兩弟兄和巫家共同繼承。羅家兄弟將屬於他們的財產變賣後,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
到鳳凰山出診回來的周醫生告知了巫離詳情,問:“應該是巫則剛本人給你付的錢吧?誰把你介紹給他的?現在到處都在議論他,說他傻,死前還要花錢爭個臉,結果天不從人願,他那兩個兒子不要臉,唉!”
巫離沉默。
過了兩天,終於輪到巫離休息,買了冥紙,香燭,一路詢問,來到巫則剛墳前燒了。看著嶄新的墳堆,想著撫養自己的恩情,雖然悲傷,但呆站了許久,竟然哭不出來。
見旁邊有人路過,疑惑地對自己指指點點,才轉身離開。走了一段,想起四爹臨死前叫自己去看七婆,自己一直沒去,又過了這麼多天,不知死了沒有?如果沒有,就替四爹去看一眼吧。
“前世的劫,躲不過,也解不了。”
她小時,七婆不止一次捏著她粉嫩的身子,歎息著說。
七婆的家離養父的家也就不到十分鍾的路程,很快到了。幾間嶄新高大的磚房旁邊,緊緊連著一間小木房,那木房就是七婆的家。磚房裏住著她的子侄們,每天進去看望幾次,端飯給她。
巫離去時,幾個男人正在院壩吆喝著找人來打麻將,不管農村還是城市,麻將已經成了人們的重要娛樂活動。巫離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中走過去,推開了木房的門。
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巫離走進去,屋子裏家具陳舊,但沒什麼異味,看來那些子侄比四爹的子侄好太多了。正準備朝裏走,幾個男人女人進來了,問:“你是哪個?”“你做啥子?”
“我找七婆摸骨。”巫離說。
一個男人說:“七婆三個多月沒下床,快半個月不說話了,哪裏還能摸骨?你是外地的遊客吧?”
“那我看一眼就走。”巫離依然朝裏走。
來到裏間廂房,一張掛了蚊帳的木床上,躺著骨瘦如柴的七婆。青灰的臉,深陷的眼眶,瞎眼緊閉著,奇怪的是,快八十的年紀了,居然一頭黑發。
眾人站立一會,一個男人說:“你看她這個樣子,哪裏還能摸骨?你要早來半年,到是可以,她摸骨可比那些算命的準。不過,以前來找她的人中,大多數她都不摸,她說隻有天命特別的,和她有緣的,她才會替上天幫她。”口氣裏很是驕傲。